「一個藝術品種如果只有白髮蒼蒼的觀眾,是不會有長久的生命力的。我對年輕人有信心,尤其在這樣一個浮動的社會,我感覺人們心中有一種對優雅精緻文化的渴望。」
            白先勇
 
 
 
書法與舞台的結合  董陽孜

  我認識白先勇老師很早了。高中時他是我弟弟的家教老師,教了三個月他就出國了。後來他回國製作《遊園驚夢》舞台劇,聶光炎先生為他設計舞台,找我寫字,我們因此有機會合作,才又談起的。

   現在我盡心盡力為他的青春版《牡丹亭》作義工,寫了好多字。因為我被他的熱忱感動。世界上沒有第二個人能像白老師這樣把崑曲做到最高藝術境界,喚起年輕觀眾的熱情,並且把它推到全世界。他是個萬人迷,我再怎麼倦累,我也願意配合,寫「牡丹亭」三字寫了好多次,這原本是我自己寫字的習慣,但是白老師尤其特別挑剔,他看了就「哎呀!是不是這樣,是不是那樣的。」我當然知道,就說:「好了,好了,我給你重寫。」一寫又寫了十幾幅給他挑。


以字入景


  除了題目「牡丹亭」這三個字磨人,還有劇裡邊背景用的好幾幅字呢!比如上本第一折的〈訓女〉,原先掛的是隸書寫的杜甫的詩。因為杜麗娘之父杜寶是杜甫後代,所以選用了杜甫的詩。為了表示家教嚴謹,就用隸書寫就。哪裡知道在台灣公演完畢,白老師又改了主意,要我重新用行草寫那首詩,到了第三次公演,又說是得換一首杜甫的詩。於是我再用行草寫「錦城絲管日紛紛,半入江風半入雲。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一詩。我為配合他,也就重寫了。

  〈言懷〉那一折戲,因為柳夢梅是柳宗元後代,當然就用柳宗元的文章來當背景。我用比較瀟灑放開的行草來書寫的。

  前一陣子他的書《孽子》要重新設計出版時,也要我為他寫封面的字。就那兩個字寫了好多遍,白老師左看右看都不滿意,等他回到加州又打電話給我,期期艾艾告訴我他要的感覺,我又寫了好幾張,就用他挑中的去當封面。

  後來公視演「孽子」連續劇時,也來找我題字,我就說我可不給你們挑,寫了就算。結果公視一播出,片頭那兩個字,人人說好,白老師又打電話來了:「妳怎麼給公視寫得那麼好!」

   我說:「白老師,公視那兩個字本來也是為你寫,你不要用,我不過把直的改成?寫給他們用而已啊!」

  所以這下他反過頭來服了我了,所有「孽子」書的封面字,都改回公視那兩個字了,這是我最得意的事。


書法和崑曲都是中國文化的瑰寶

  去年青春版《牡丹亭》舞台設計製作,我並未直接參與。這次白老師決定重新整體性的修正,邀我參加。他想加入一些我的書法創作作品,他一直認為中國美學中的至寶──書法和崑曲的華美詞藻、水袖舞蹈、優美的旋律等,都有異曲同工之美,都是中國文化的瑰寶。我絕對同意他的看法。數年前《遊園驚夢》他已經想到將書法以多媒體方式來呈現,而這次用書法簡約的線條作特殊場景的需要。當然我也認為現代書法藝術是可以作多種形式來呈現中國文字之美,所以這是一次嶄新大膽的創舉,也是一齣白老師以現代詮釋的白先勇的青春《牡丹亭》。

(陳怡蓁訪問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