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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風景》鄭崇華:一個流亡學生的綠能台灣夢
2009-09-19 工商時報 【口述/鄭崇華 】

    我是個福建鄉下長大的孩子,是家裡的長子。1948年9月,適逢國共內戰,當時我剛升上初中二年級,由於人心惶惶,社會動盪,沒多久學校就停課了,為了不中斷學業,加上三舅在福州頗有名氣的英華中學教書,所以母親要我跟隨三舅到福州繼續上學,等我到了福州,學校也停課,家鄉又遭共軍占領回不去,我只好與舅舅待在福州。

  由於戰亂的關係,在福州的生活也十分不安,後來三舅找到台中一中教職,我就跟隨他到台灣來,到台中一中插班就讀初二。父母並不知道我到台灣,因為當時與他們斷了消息。那時我以為一、兩年後就可以回家,完全沒有料到,從此與父母闊別35載。

  在絕望中覺悟人生

  我到台灣之後不久,三舅舅找到其他工作,離開台中,留下我一人隻身在台中一中。後來我靠著親戚接濟,才能一步步完成學業。當時的心情是念了初中,不知道高中能不能念;念了高中,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上大學,只有拚命把書讀好。

  在台灣,我一個人住校,看到其他有家的同學,放了假可以回家,或者平常時候父母親來看他們,心裡很羡慕他們有人照顧,覺得他們很幸福。

  寒暑假時,一個人住在空無一人的宿舍,沒地方去,只能洗冷水澡,由於學校沒開伙,我連飯都沒得吃。有時候覺得自己很不幸,每到農曆年節,感觸特別深,同學都回家,我卻無家可歸。有時候生病了,悲觀地想不知道哪一天會死掉,躺在床上,我突然覺悟:「你再怎麼自憐也沒有用,沒有人會管你。」所以,我知道以後必須要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

  在台中一中讀書時,很多本省同學看我是外省人,聽我台語講得不好,就用日本粗話罵我「巴加野鹿」或是「清國奴」。我一開始聽不懂,就問他們:「為什麼要這樣罵我啊?」可是在學習的過程中,他們功課有任何問題,我都會幫忙他們,後來他們就不再罵我了。

  有些本省新同學不知道,要找我打架,這些同學還會替我講話:「嘿,不要打架,他跟我們是同一國的,不要打他啦!」但因為我跟本省孩子處得不錯,甚至有些外省小孩會覺得我是「叛徒」。不過,多數時候,當本省孩子要和外省孩子溝通,或外省同學要跟本省同學講話時,都會找我幫忙。小孩子都是無心的,慢慢地,不同省籍的同學就會找到和諧的相處方式。

  從初中一直到大學,長年住校,我常常在夜深人靜的晚上,坐在學校大操場看星星。想家時,看著月亮,心裡想著,或許這個時候,媽媽也正在看著月亮。那時候的星星很亮,常常看到流星畫過天空,我就想到宇宙,想到人生渺小又短促,對很多事情也比較看得開了,更會把握自己的人生。

  後來我考上成功大學礦冶系,之後轉讀電機系,畢業後就業又創業,想不到今天在台灣立足已經60年了。這完全是意料之外,沒有預期的結果。

  現在年輕人少有實踐自己夢想的動力及慾望。過去我們的生活很有憂患意識,常常有種「不知道有沒有明天」的感覺。今天回頭想想,如果當年我留在家鄉,我的父母親一定什麼都把我照顧得很周到,而我也沒有機會來台灣經過這些淬鍊,我的人生或許不過是從一個鄉下小孩,長大了,再變成一個鄉下老頭。

  台灣典範人物

  我在福建的老家,隔壁有個很愛國的年輕人,因為祖國受到日本侵略,他志願從軍,到了部隊報到,部隊裡頭的長官竟把他的手腳綁起來,原因只是怕他逃跑。這種強權式的管理與統治方式,讓我從此痛恨蔣氏政權,行醫的父親也很看不慣這種事,當時蔣氏政權就是這樣失掉民心。

  來台讀書後,學校的教官曾暗示我們,加入國民黨會有些好處,很多事情也方便些,但我不碰政治、也不參加黨派。當時很多人為了讀書,或者為求未來一個穩定的生活而就讀軍校,我也拒絕,除了我喜歡自由的生活之外,更因為我認為當軍人是為了保國衛民,而不應該只是效忠某一位領袖。

  當年,這些東西大家都不敢講,講了只會挨罵。蔣介石若有良知,怎麼對得起他從大陸帶來的這群人?他自己過什麼樣的日子,這些人又過怎麼的日子?看看泰北地區的國軍遺族,還有台灣本地的老兵們,這些人用生命效忠他,你如果罵蔣介石,他們還會和你翻臉。現在有些政治人物就利用蔣介石所埋下的仇恨,來取得選票,我認為應該有人真正去分析這些問題。

  我常覺得一個領袖人物對社會的影響是很深遠、很巨大的,台灣的經濟發展若沒有尹仲容、陶聲洋、李國鼎、孫運璿等先生,一定不會走到今天的榮景,工業與科技肯定起不來。我們去讀歷史,這些官員過去執行政策時,曾遭到很多反對的聲音,妒嫉的人也很多。聽說陶聲洋晚上還把公事帶回家去,最後積勞成疾在任內逝世,他過世時,家裡連生活都有問題。

  我們看李國鼎、孫運璿也是如此,當年他們決定發展IC電腦產業,如果沒有這些遠見,制訂好的政策、做對的事,台灣絕不可能有今天這樣的工業水準。李國鼎、孫運璿兩位先生的個性完全不同,李國鼎先生表情嚴肅,但講話很中肯、實在,他到底是讀物理的,有科學頭腦,懂得多,眼光也很遠,一心只想要解決問題,甚至可以拿出事實數據和蔣經國爭論。

  孫運璿先生比較圓融,他喜好音樂,跟同仁打成一片,很清廉,也很認真。他們兩人一個很會想點子,一個執行力非常強,真是台灣建設的大功臣。現在要再找到像這樣的兩個人,我覺得也不容易。他們為政府做事,最後兩袖清風,我很為他們抱屈。我常跟公司員工說:「為什麼台達電會有今天?不能忘記,那是因為有李國鼎和孫運璿。」

  創立台達電

  台達電的成立過程很偶然。我原本並沒有開廠的計畫,除了覺得自己對不起原來合作的國內廠商,又覺得外商只在乎台灣勞力便宜,研發和設備投資都不足,對環保也不那麼在意。

  那時,台灣的電子零組件大都仰賴日本進口,國人工廠非常需要零組件的供應,而且,我覺得在美商工作總是沒有「根」,哪一年生意突然不好,外商就隨時收掉或是裁員。於是有些國內廠商對我說:「鄭先生,你自己有技術,要不要自己來做?」於是我興起了創業的念頭。

  前面提到,TRW業績不好時,員工提議做台灣本地廠商的生意,當時我也是與大同接洽的成員之一,感到對大同很虧欠。有一次我去大同交涉事情,正好他們碰到零件品質問題,我就協助他們解決。從此他們遇到技術問題會來問我,有幾位大同的工程部主管建議我開公司來供應零組件給國內電視廠。

  有了這個創業的機會,真正的臨門一腳,其實是因為租到廠房。一個週日,我自己騎腳踏車去公司加班,途中看到廠房出租的廣告,我就彎進去看,和房東談得投緣,租金合理,當下我就決定承租。那時我還沒有辭職,就這樣交了兩個月的租金,仍然在TRW上班,薪水大半都交了租金,我想不能再這樣下去,於是就決心辭職創業。

  回想當年辭職時,TRW的老闆問我:「你辭職做什麼?」我回答:「創業。」他眉頭一皺:「Bruce,你最好不要,創業的失敗率很高,太冒險。」他還說準備升遷我,要把一個新併購的廠交給我管。我一口回絕,他說:「Bruce, I don't understand.」他覺得這不是我的個性,我明明是愛管事的人,現在給我升遷,我居然不要。

  1971年我離開TRW,籌了30萬元,在台北新莊民安路成立台達電子,創始員工只有15個人,生產電視零件,主要產品是電視線圈和中週變壓器(IFT)。

  用輪休度過石油危機

  創業才3年,也就是1973、74年間,沒想到,就遇上全球性的第一次石油危機。記得當時在短短幾天內,世界石油市場的原油價格就從每桶3美元,一口氣漲到12美元!幾乎是一夜之間,我們的訂單大幅度減少。很多公司都不敵這波危機,不是裁員就是關廠。

  那時候,我認為在中國文化裡,裁員對一個人是很嚴重的大事,不像外商公司經理都是訂合約的,合約一到就換掉,非常現實,很沒人情味的。

  有了這種經驗,我不想裁員,我與員工商量決定分兩批輪休,各休兩週再回來,直到輪了兩次,景氣就回來了。也因為保有大家的情感和向心力,那時有些公司因為訂單被取消而大裁員,結果危機一過要復工,反而找不到員工接單。我們卻沒有這個問題。

  70年代初期,電視機、收音機外銷不斷增加,已超過百萬台,總額超過10億美元,帶動國人經營的電子業如大同、聲寶等,紛紛開始製造電視內外銷。

  台達電初期做內銷,做大同公司的生意,擴產後又接了聲寶、將軍牌的訂單。1974年開始,更接到美國電視市場數一數二的大廠RCA及增你智的訂單。台達電的業績也愈來愈好,前10年銷售平均年成長4 7%。

  1980年代,資訊業蓬勃成長,台達電產品重心也漸漸從電視市場轉移到電腦市場,Apple、HP、IBM,一直到後來的Dell,都成為我們的主要客戶。1979年,當時美國的個人電腦及其他數位產品,因為有電磁干擾被限制進入歐洲市場。我們開發了150個以上不同型號的EMIF ilter(電磁雜訊濾波器),獲得美、加及德國等安規認證,成為台灣第一家EMI Filter廠商,不久更成為全世界第二大供應商。(本文摘自第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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