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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褪去掌控 朱天心找到溫暖
2009-09-06 人間福報 【文/姬淨慧 】

  天下文化為編製《台灣,請聽我說》,特別採訪星雲大師,佛光山書記室隨侍一旁,並做此記錄

  我今年八十三歲了。

  二十三歲來台前,我的人生未必很好;來到台灣的六十年,未必不好。

  此話怎講?

  我生於烽火的年代。十歲時,我的母親跟我說,我哇哇來到世間那一刻,門口正在殺人。我經過七七盧溝橋事變、八年對日抗戰,遇過游擊隊……南京大屠殺就發生在家鄉揚州的隔壁,抗戰勝利後又是國共戰爭。我是在槍林彈雨、刀光劍影中成長。

  不知 所以不懼

  記憶中,我二十三歲在白塔小學當校長,白天國民黨軍隊來詢問共產黨的事,晚上解放軍來問是不是有國民黨的人來。共產黨說我是國特要殺頭;國民黨說我是匪諜要槍斃,兩面不是人,還莫名其妙地被關了十多天的土牢。當時真是小命不知放那兒,隨時可能結束生命。

  我十二歲出家,早年受封閉的教育。童年在死人堆裡出沒,在槍林彈雨中出沒,不知恐懼,不知艱難危險,最了不起是槍斃,所以不知艱難困苦,就這麼活下來。在那種年代的成長過程,現在回憶起來一分鐘就過去了。

  二十三歲帶著僧伽救護隊到台灣,初來乍到,生活艱困,卻又遇上「白色恐怖」,那是個親生兒女都不能信賴的階段。後來聽到旁人所建議說「找吳先生幫忙」,也就是吳伯雄先生的父親吳鴻麟先生,他一口答應,親自帶我到警察局辦戶口。

  我在台灣做過很多年的行單(行,音ㄏㄥ,指佛門裡勞動的工作),因為從小本來就好做家務,也不需要大人教。出家後,也是端茶、燒水的,所以到台灣來以後,作這些也是平常的事,不困難。當時食物有限,雖然常處在飢餓狀態,但餓的時候不會覺得東西不好吃;飢餓會把道心提高。

  有心 所以有道

  一九四八、四十九年起,大約三年左右的時間,當局懷疑我來路不明,凡開示說法必須去派出所請假,他們同意了,我才可以進行,但也不知所苦。

  那時連上廁所都必須到火車站,一路上民眾看我如看西洋劇。我知道他們在看我,我自小出身叢林,有一定的行止威儀,他們因此敬我如老師,於是在小小的地方展開新興佛教運動,帶領男女青年去布教,創立兒童班、青年團、佛教會等等。

  當年蔣夫人是排斥佛教的,信佛教不能升官,但我想信仰是自由的,佛教還是受到民眾支持。當地民眾配合我,操著台灣話喊:「咱的佛教來了」,動員民眾拿著小凳子到廣場上坐著聽我演說佛法,那時的情景難以忘記。很神奇的是,雖然我說法需要靠台語翻譯,如當時青年團的慈惠法師就是;但本土的老人家不靠翻譯也能懂我講的話,這很神奇。回憶起來,他們搞不清楚我的身分,不在乎我的來歷,他們帶兒孫來參加,對我也像對待自己的兒子,孫子。警察查戶口,他們出來講話保護我。這是「平時不作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即使在二二八事件之後,本省和外省衝突之時,我也沒有感受到被排斥。

  紛爭 所以分裂

  六十年來,我感覺台灣是安全平和的,對佛教支持,對佛教信仰和出家人是支持、尊重的。在陳水扁總統之前,黨政省籍更不是問題。二二八事件是一個敗筆,這是歷朝歷代多得不勝枚舉的現象之一,香港一個歷史教授分析,中華民族五千年來每一個朝代都會發生這種現象。但幾十年下來,外省本省人之間,無論是嫁娶、生活習性、語言…都已經像一家人,彼此分不清楚了,省籍已經不是問題,後來少數人的炒作,讓本省外省對立,很可惜。

  世間法,和諧還是很重要。家庭夫妻要相愛,眷屬、父母、兒女要愛,愛社會、愛家庭、愛種族,對立沒必要,仇恨會帶來悲慘。中國歷史最早期的戰國七雄,三國演義、五胡十六國、南北朝、唐朝、宋朝、乃至後來的元朝、明朝等都分裂了,惟有「和」才能做世界強國。自古以來孔子、老莊講信義、相讓、慈悲、教育。我現在講地球人,地球共生、共生地球,彼此要能關注、互助。因為文化是一個思想的累積。

  有人喊要「去中國化」,如何去?中國話不講?中式衣服不穿?要知道文化滋養文化,文化成長文化,去了中國化,就像一個人去了眼睛、鼻子.不像一個人了。古人說:「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人世間靠因緣,一草一木都是因緣。我們連一花一草一山一水都要保護了,人與人之間卻不互相保護,不是太傻了嗎!人能生存,要依靠他人,台灣未來的發展,要能互相尊重、互相幫助。甚至兩岸之間也要彼此包容,兩岸相通,要立基在平等、尊重上,我最憂心的是,總是有人靠嘴皮去挑起仇恨,人說「血濃於水」,大陸台灣彼此是兄弟,要相互承認、幫助,不必對立、也不必覺得不如人。因為台灣在文化命脈、傳承上不曾斷過,甚至如宗教信仰的自由、民主社會的發展等等,都已發展到一定的階段,而這些發展,對現在的大陸起了催化作用。因此中華文化在哪裡?就在台灣,台灣值得驕傲和珍惜。台灣在這個紮實的基礎下,要繼續創造文化的偉大,包容的偉大,慈悲的偉大,人格道德的偉大,這些比景氣重要。

  無為 所以無悔

  很多人問我,如果重新選選,我還會選擇出家嗎?會選擇來台灣嗎?

  我出生為貧窮父母的兒女,他們的窮困滋養我;漂洋來台,幾百萬人都是我的父母兄弟姊妹,我不後悔,我就是和尚。

  我在佛光山有千餘弟子,他們的父母都是我的兒女親家,我的眷屬,這是很可愛的人生。我一生中沒有困難,卻有遺憾,站在人子立場,四十年不能回鄉探望母親就是其一,但遺憾也是一種考驗。

  我和母親直到一九八一年才見面,那時還不能到大陸,安排在日本見面時,也還不能公開。當我在日本機場,看到日本民航機降落,我知道母親來了,母親比較認得我,我不認識她。她朝我看,淚灑機場;我把要落下的淚珠收回去,帶著母親到一旁才相認說話。但是,三十二年了,母親講話(揚州話)我聽不懂了。我後來還生了一個心念:「這是不是我的母親?」但是越看越像,兒時的母子之情漸漸生起。

  兒子聽不懂媽媽的話,這是不幸的時代悲劇,人民日子苦沒關係,但不要有讓人恐懼的政治。所以為台灣的安全,不要政爭。這不是一個人的事,不要逞匹夫之勇。佛教對政治抱持的遺憾,就是歷代的政治人物,為自己的權勢而對不起人民。台灣今後還要走出去,與時俱進,廣結善緣。像四川大地震,大陸非常感謝台灣,我們就是要走出像這樣大慈大悲、救苦救難、雍容華貴的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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