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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織斗跪在陳舊而有點黏黏的床墊上。「您聽得到嗎?」
花園再過去是稻田,田裡傳來陣陣嘈雜的蛙鳴聲。
織斗用濕毛巾輕拭城山奉行的側室川蟬汗濕的臉龐。
手拿提燈的侍女說道:「她這樣已經好幾個小時了,幾乎不曾開口說話。」
「夫人,我叫藍場川織斗,來幫您接生的產婆。」
川蟬睜開眼睛,虛弱無地地嘆了一口氣,又閉上雙眼。
織斗想,她已筋疲力竭,甚至害怕在這麼一個夜裡死去。
前野醫師在薄紗帳後面低聲地說:「我想親自檢查胎位,可是,」這位老學者字斟句酌:「似乎不合禮法。」
管家正色說道:「聽清楚了嗎?不許任何男人碰觸我家夫人。」
織斗掀開血跡斑斑的床單,發現胎兒的手臂已垂落到川蟬的陰道外,肩膀則卡在子宮頸。
「妳看過這種胎位嗎?」前野醫師問。
「看過,家父翻譯的荷蘭醫書裡頭有一幅木刻畫正是如此。」
「幸好妳看過。老天保佑!是威廉.史梅禮那本《助產術》?」
「沒錯,我還記得史梅禮醫師稱這種胎位為,」她改用荷蘭語說:「手臂脫垂。」
織斗抓著胎兒那沾滿黏液的手腕,看有沒有脈搏。
前野用荷蘭語問她:「妳認為如何?」
沒有脈搏。織斗也用荷蘭語回答:「胎兒死了。要是我們不趕快引產,母親就性命難保。」
她的指尖輕觸川蟬鼓脹如球的腹部和外翻的肚臍,接著跪在川蟬的兩腿間。她發現川蟬的骨盆狹窄,接著把鼻子湊近腫脹的陰唇,聞一聞:濃稠的血和分泌物散發出一種像是麥芽的氣味,沒有胎屍腐爛的惡臭。「是男的,大概一、兩個小時前已經死了。」
織斗問侍女:「什麼時候破水的?」
侍女一下子說不出話來,方才聽到的外國語教她聽得愣住了。
「昨天早上,辰時,」她以木然的聲音回答:「不久就陣痛了。」
「最後一次胎動是什麼時候?」
「今天中午左右。」
「前野醫師,」她用荷蘭產科術語說:「我看這是橫向胎臀位,應該是吧?」
「也許,」他回答,繼續用密碼般的語言說道:「可是我沒親自檢查……。」
「預產期已過了二十天,應該已經轉向。」
「寶寶在您肚子裡睡得香甜,」侍女安慰女主人,然後轉過頭去問前野醫師:「是不是這樣啊?」 
「這麼說也行。」誠實的醫師忐忑不安地回答。
「家父告訴我,織斗這回負責夫人生產的是浦上醫師。」織斗說。
「喔,是嗎?」前野醫師嗤之以鼻地說:「他現在人不是還在舒適的診療所?在胎動停止之後,這個天才醫師不是說,基於風水,他看這個孩子的靈魂拒絕來到這個世間。能不能生下來就要看母親的意志力了。」要人的兒子死產,哪有什麼功勞可言?不用說也知道這個混蛋避之惟恐不及。「東峰管家才會說服大人找我來。我看到那隻手臂,就想起妳提到的那個蘇格蘭醫生,所以要妳前來幫忙。」
「我與家父能得到您的信賴,深深感到榮幸。」織斗說。她在心裡咒罵浦上:這個人只會顧自己的面子,不管別人死活。
青蛙突然安靜下來,少了這層噪音的簾幕,可以聽見港口傳來的聲音:一群人在慶祝荷蘭商船安然靠岸。
「如果胎兒死了,」前野用荷蘭語說:「現在就必須引產。」
「是的。」織斗請管家端溫水過來,還需要一些長條棉布。她拿出一瓶從荷蘭萊登進口的嗅鹽,拔開瓶塞,給川蟬聞,好讓她清醒一下。「夫人,等一下我們就要幫您接生了。我可以把手伸進您的身體裡面嗎?」
下一波陣痛湧來,川蟬痛得無法言語。 

管家端來兩鍋溫水。前野醫師用荷蘭語提議:「我們應該告訴他們胎兒死了,必須先把手臂切下來,身體才出得來。」
「我先把手伸進去,看摸到的胎兒身體是凹下去的,還是凸出來的。」
「如果不必切下胎兒手臂可以摸得到的話,那就試試看吧。」前野說。
織斗在自己右手臂上塗上油菜籽油,告訴管家:「你把長條棉布對折再對折,成厚厚的一疊……。對,就像這樣,然後把布塞進夫人嘴巴裡,以免她把自己的舌頭咬斷。注意兩側要留些縫隙,她才能呼吸。前野醫師,我的手要進去了。」
「藍場川小姐,妳是我的眼睛和耳朵了。」醫師說。
織斗的手指鑽進胎兒的二頭肌和母親裂開的陰唇間,慢慢地半個手腕已伸入陰道。川蟬痛得顫抖、呻吟。「對不起,」織斗說:「對不起……。」她的手指終於溜進溫暖的羊膜,摸到泡在羊水中的皮膚和肌肉。她想像那幅來自歐洲的木刻畫。啊,歐洲真是一個既開明又野蠻的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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