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到facebook 推到plurk
購書車 | 會員中心 | 客服中心
序幕
小王子
意外來訪的婦人
 
小王子
 

  十二月初的某個晚上,我被音量很大的呻吟聲吵醒。聲音是從男孩的房裡傳來的,我戴上放在床邊的頭燈,打開強力光束,跑進男孩房,掃視十張床。呻吟聲又響起了,我靠近,停下來聽下一次呻吟,像玩「馬可波羅遊戲」那樣。聲音是從達瓦的床發出來的,我把床單拉開,發現達瓦滿身是汗。
  「達瓦,怎麼了?你哪裡不舒服嗎?」我不斷追問,臉和他只隔了幾吋。
  「眼睛,大哥!」他懇求地說,眨著眼。
  「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怎麼了?」
  「你的燈啦,康諾大哥!」

  我的強力光束正打在他臉上。我關起燈、抱起他,然後將發抖的他放到志工房的空床上。才把他放下,就聽見對面房間又傳來呻吟聲。不一會兒我看到珊卓拉衝進房間,跑到杉托栩床邊,一把抱起捧著肚子呻吟的他,讓他也躺在志工房的空床上。三更半夜不可能看醫生,在這樣偏遠的村落不可能。我們只能坐在旁邊安撫,直到幾個小時後他們重新睡著為止。

  隔天早上,法西和我帶兩個男孩到加德滿都的帕坦醫院,從哥達瓦利村坐公車要四十五分鐘。穿過醫院裡的重重人群,我探頭無助地望著那些梵文標示,希望可以找到線索。我告訴櫃台執勤婦女我們有兩個男孩需要看醫生。她找了一位能說點英文的同事過來,我們艱困地溝通著,後面排隊的人似乎等得不甚耐煩。

  醫院非常糟糕,像個廢棄的公車總站而非醫療中心,到處都是病患或坐或躺,傷口裹著骯髒的繃帶。我們看了好幾個醫師,整個早上被迫等待。法西帶達瓦到醫院一側接受檢查,杉托栩和我則坐在一起。其他病患直盯著我們看,來來回回看著我又看著杉托栩,直到慢慢悟出一個端倪,和善地對我微笑。

  接著,我們又接受指示來到另一間房,拿到一個號碼牌,又是等。螢幕上顯示的號碼是六,我手中那張號碼:七十九。十分鐘後,螢幕上的號碼跳成了八。

  等了五個小時才拿到一個號碼牌,我受不了了,把杉托栩放到一張剛空出來、接受看診病患坐的木椅上。醫生抬頭望了我一眼,沒有向我討號碼牌,便開始檢視杉托栩。

  在醫院待了六小時,沒人檢查出杉托栩的病因,就被打發走了。法西和達瓦在外面等著,拿了一包治療達瓦的抗生素。我們一起走回公車,坐四十五分鐘車回哥達瓦利村。

  我花愈多時間和孩子相處,就愈知道如何度過這兩個月。我發現讓自己不至於瘋掉的守則,就是理解孩子們並不需要每天二十四小時受到照顧。比如說,如果看到西瑞提克雙腳倒掛在花園裡一棵小樹,我會告訴自己,在我還沒來之前,他可能就已經這麼做了,而他牙齒還在、手腳也還健全。我去隔壁那座美麗的大植物園時,孩子們到處爬樹、在溪裡抓魚、拿斷枝鬥劍,我會覺得自己就像和十八個《湯姆歷險記》的哈克在一起。

  在院內也一樣,「小王子」的孩子們自我娛樂的能耐遠勝過我。我有次去加德滿都時犯了一個錯誤:買了十八台玩具車送他們,一人一台。一點都不誇張,他們愛這些玩具愛得跳起來,讓我覺得自己像是鐵路大亨范德比(Vanderbilt)送禮物給窮人。結果,十八台玩具車裡最長壽的那台活不過二十四小時,我在房子裡和花園內發現到處散落的小輪胎和車門。我看見六歲的倪夏爾和西瑞提克分享碩果僅存的最後一輛車,在水泥前門推著沒有輪胎的車子底盤幾個來回,然後就跑出去玩用塞了報紙的舊襪子做成的足球。

  我終於體悟,這些孩子玩自己做的玩具得到的樂趣更多。雖然他們從來沒有承認過。有人(通常是杉托栩)會拿撿來的空塑膠罐,用舊繩索套上兩根短木,再蒐集四個塑膠瓶蓋、鏽鐵釘,用扁石將塑膠瓶蓋釘進木條裡,就做出一輛玩具車。當車子下坡時抖個不停,他發現可以灌水讓它更平衡。車子很快飆下小山丘,撞樹摔爛,但因為車子是他做的,所以他也能修理它。一天過後,所有孩子都能做自己的玩具車。

  從此我再也沒為他們買過任何東西,轉而幫他們找舊瓶子或可以利用的拖鞋,或替他們留下牙膏盒。這些牙膏盒熱門到必須訂出規則,讓每個小孩都可以擁有一個。他們其實不會拿這些盒子做什麼,純粹只是想擁有屬於自己的東西罷了。他們自己做的玩具車、用竹子做的弓箭,或者用舊拖鞋的塑膠做成的迷你飛盤,都是個人的收藏。他們樂於和「小王子」裡的其他人分享,但是一天結束後,無論是玩具還是當成獎品的廢棄品,都會回到各人的紙箱。紙箱大得足夠裝他們的兩套衣物,還有他們在這世界上所擁有的一切。


<摘自 第一部  小王子 二○○四年十一月至二○○五年一月 >
 
 
 
 
 
 
 
  定價:350
網站特惠價:298(約85折)
目前庫存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