購書車 | 會員中心 | 客服中心
 
回媒體報導首頁
朱光潛的眼淚與落葉
 2009/09/17 新加坡 聯合早報 【文╱張曦娜 】

  朱光潛的眼淚必然有其觸動某種情懷之處,但齊邦媛回憶說,在那樣一個艱困的年代,“坦率表現感情是一件奢侈的事”。

  臺灣學者齊邦媛的長篇回憶錄《巨流河》有不少篇幅紀錄了她在武漢大學上美學家朱光潛英詩課的往事,齊邦媛對朱光潛的追憶,沒有刻意的痕跡,點點滴滴,讀來教人為之動容。

  有一天課堂上,朱光潛教到華滋華斯的長詩《瑪格麗特的悲苦》,寫一婦女有獨子出外謀生,七年無音訊,詩人隔著沼澤,每夜聽見她呼喚兒子的名字,朱光潛讀到“天上的鳥兒有翅膀……鏈緊我們的是大地和海洋”時說中國古詩有相似的“風雲有鳥路,江漢限無梁”之句,讀到此竟然語帶哽咽,念到最後兩行:

  If any chance to heave a sigh,

  They pity me, and not my grief.

  (若有人為我歎息,他們憐憫的是我,不是我的悲苦。)

  朱光潛取下了眼鏡,眼淚流下雙頰,突然把書闔上,快步走出教室,留下滿室愕然……

  朱光潛的眼淚必然有其觸動某種情懷之處,但齊邦媛回憶說,在那樣一個艱困的年代,“坦率表現感情是一件奢侈的事”,對於仍崇拜偶像的大學二年級學生來說,看到文學名師至情的眼淚,身為學生的她甚至感到榮幸。

  早已年過八旬了,照片中滿頭白髮的齊邦媛以深摯的感情緬懷朱老師。因為寫得誠摯,朱光潛的價值觀與審美觀,人格與風格躍然紙上。

齊邦媛報考武漢大學時原本選讀哲學系,但朱光潛發現英文考得全校第一名的齊邦媛其實英文根基很好,又發現她太多愁善感,“沒有讀哲學的慧根”,勸她改念英文系,因為中文可以一生自修,但是外文的課程必須有老師帶領,並說可以做她的導師,有問題可以隨時問他。齊邦媛說:這句話“至今縈繞我心頭”。

朱光潛引導學生不僅言教,他的“身教”也閃爍著美學的火花。有一回,幾個學生在秋深的季節去他家喝茶,學生們走進老師的小院子,看到地上積著厚厚的落葉,有男同學自告奮勇,要替老師掃落葉。可朱光潛立刻阻止學生說,他等了好久才“存了這麼多層落葉”,晚上在書房看書,可以聽到“雨落下來,風卷起的聲音”。

齊邦媛說,這個記憶,比讀許多秋天境界的詩更為生動、深刻。她一生都把那一院子落葉和雪萊的《西風頌》的意象聯想在一起,感念他們啟發了她的生命品味。

齊邦媛也記下了朱光潛教雪萊《西風頌》的情境:平時教課嚴肅,很少手勢的朱光潛,此時卻以手大力地揮拂、橫掃……引領學生想像西風怒吼的意象。齊邦媛說,這是她第一次真正看到了西方詩歌中的意象,一生受用不盡。

《巨流河》有一頁插圖,是齊邦媛自上世紀四十年代一直完整保存至今,當年在武漢大學朱光潛英詩課堂上的手抄筆記本。照片中泛黃的筆記本除了見證著師生之間的文學傳承,也有著歲月、紙頁字墨間的情感與記憶。

齊邦媛武漢大學外文系畢業後,因緣際會之下於1947年到臺灣任教,此後在杏壇奉獻一生。她回憶著自己後來站在台大講堂上教《西風頌》的時候,對著環繞俯視著她的學生,記起了最初上朱光潛英詩課來自《西風頌》的感動,不禁“揮臂揚發,忘我地隨西風迴旋……”

一首詩對人的一生能起著怎麼樣的作用?齊邦媛說:“我的一生,常似隨西風疾行,攀山渡海,在人生每個幾近淹沒志氣的階段,靠記憶中的期許,背幾行雪萊熱情奔放的詩,可以拾回一些自信。”

厚厚一本600頁的《巨流河》,週末裡捧讀了兩個下午,看著齊邦媛紀錄個人經歷、家族記憶,也記述橫跨兩岸大時代的故事。而我讀著齊邦媛半生對學習與教學的回憶,想著那一代人治學、教學、對待文學的態度、傳承學問的認真與用心,怎能不由衷一陣感佩?

 






全文詳見
 
 
  定價:500
網站特惠價:425(約85折)
目前庫存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