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首度站在哈佛院區 │ 第一次嘗試使用洗衣機 │

首度站在哈佛院區

「劍橋市／哈佛廣場(Harvard Square)／下一個出口」，綠色路標這麼寫著。我們轉上拉茲安德森橋（Larz Anderson Bridge），在紅燈前面停下來。從橋上望去，潾光閃閃的河水之上映照著金橘色的落日光芒。一條小船的剪影漂過水面，船身陰影上下躍動，沿岸是修剪整潔的青草坪，在日沒之前的光照下瑩瑩閃著微光。

幾個女生正在跑步，緊身短褲上面寫著「哈佛」。環顧四周都是看似出身名門的男生，身穿翻領衫，左胸口袋上印著正紅色的哈佛校徽。

遠遠看去，哈佛就在那兒了！年代久遠的殖民時期紅磚建築、美麗的白色鐘塔、爬滿常春藤的牆壁、裂縫之間長著青苔的復古圓石人行道，還有通往哈佛中庭（Havard Yard）那扇壯觀氣派的黑色校門。這一切都古樸得猶似一幅十七世紀的畫面！

我們在哈佛旅舍（The Inn at Harvard）外面停車，這棟紅磚建築與校園內其他建築物十分調和。我踏出車子，迎面聞到夏末濃稠的空氣。

爸媽和我對這棟館舍簡直是一見鍾情，所有的客房都面對著中庭天井，陽光透過玻璃天窗流洩在整個空間。雖然裝修了舒適的現代生活設施，整體建築依然展現殖民時期的風格，在兼顧雋永的傳統之際，也微妙地平衡了必要的現代性，我未來即將歷經的哈佛價值觀，即具體展現於此。

我們在舒適的房間裡安頓好之後，決定趁著還有日光的時候到校園逛一逛。

我和爸媽沿著哈佛廣場（Harvard Square）的圓石人行道往前走，腳下尖細的鞋跟喀哩喀啦敲著路面，行道兩旁是整排的巨大橡樹，黛綠的樹葉眼看就要變色了。身邊一面高牆將哈佛校園與廣場隔開，我們沿著牆走，眼前的強斯頓大門（Johnston Gate）開往一片圍著許多低矮紅磚建築的青草地，我們穿過大門進入院區。

這就是鼎鼎大名的「哈佛中庭」了。

校園正中央的草地上為了明天的「新生入校日」(Freshman Move-In Day)搭起幾個白色大棚子，裡面排著桌椅。雖然現在的院區空空蕩蕩，我幾乎能看見幾個小時之後將出現的擁擠與喧嚷。

散布在院區各處共有十三個新生宿舍，只有四個宿舍位於院區之外，我的宿舍便是其中之一。每個宿舍都有獨特的傳統與特色，而且都曾有名人住宿其中，哈佛顯然也相當大方的把他們介紹給新來的人。稀奇的是，除了卸任總統、州長、參議員，以及名演員與作家，其中一個宿舍還曾經住過幾位開國元老，例如霍利斯樓（Hollis Hall）曾經住過赫赫有名的愛默森（Ralph Waldo Emerson）與梭羅（Henry David Thoreau）；牟沃樓（Mower Hall）、衛爾得樓（Weld Hall）、馬休斯樓（Matthews Hall）則住過演員湯米•李•瓊斯（Tommy Lee Jones）、娜塔莉•波曼（Natalie Portman），以及麥特•戴蒙（Matt Damon）。我在偶然的機會下，透過某消息來源得知，湯米•李•瓊斯和前副總統高爾（Al Gore）在大一的時候是室友。這張驚人的名單還不僅如此，比爾•蓋茲（Bill Gates）與參議員泰德•甘迺迪（Ted Kennedy）曾經住在維葛斯沃斯樓（Wigglesworth Hall）。最古老的麻薩諸塞樓（Massachusetts Hall），其歷史可回溯至1720年，曾經居住此地的名人身分也最頂尖，包含開國元老約翰•亞當斯（John Adams）、約翰•漢考克（John Hancock）、山謬•亞當斯（Samuel Adams），以及詹姆斯•歐提斯（James Otis）。在剛入學時，每當我看著長長的宿舍名人清單，就好像看著美國名人錄，經常讓我感到自己的渺小與卑微。

我們接著經過羅馬式建築的塞維樓（Sever Hall），深色木門上方覆蓋著向前延伸的拱門。建築物左右兩端各是對稱的半圓形塔樓，營造出宮殿般的氣勢，其他建築因而相形見絀。我後來知道，這棟樓是用來上課或做為研討場地的許多建築物之一。校園內的教學大樓因為來去方便，是學期期間使用最為頻繁的地方。當時我還不知道哈佛院區基本上可以自成一個生活圈，有宿舍、教室、校務辦公室，彼此間只有幾呎之遙，無怪乎被視為學校的核心地區。

再往前走，左手邊出現大學樓（University Hall），這棟辦公大樓是院區裡少數的花崗岩結構。前方右手邊則是著名的紀念教堂（Memorial Church），緬懷的是二次世界大戰的受害者，四根偉岸的樑柱以及通向入口的美麗階梯，都教人忍不住讚嘆。聽說重要的典禮、演講等活動，包含畢業典禮，都是在教堂前舉行。我後來才知道，每個整點的下課鐘，就是來自於這座高聳擎天的白色鐘塔，在一小時漫長的上課時間之後，這鐘聲就成了令人期待的解脫。

紀念教堂左邊的霍登禮拜堂（Holden Chapel）是哈佛最古老的建築物之一，也是霍登合唱團練習與表演的場地。

我一路上試圖將院區的景象與我過去所知的零星資訊結合起來。我違背了一般高中生的做法，以及輔導老師的建議，並不曾事先到任何大學參觀，包含哈佛。我知道自己就是要進哈佛，先參觀校區也不會對我的決定有什麼影響。我也很幸運的能透過提前申請的方式進入哈佛，因此無須再申請或參觀其他大學。如今我首度站在哈佛院區之中，面對這豐富的文化歷史與傳統所展現的繽紛光芒，竟然被震懾住了。

我要細細品味這一刻時光。

在院區漫步約一小時之後，爸媽和我轉身回旅舍。我們走在麻薩諸塞大道上，街道與樓房在昏暗的光線下隱約可見，詭異似的浪漫氣息引領我回到過去的時光……我依稀聽見了馬蹄喀噠噠刨著地面，一兩匹馬兒孤自拖曳著十九世紀的馬車沿街走著，幽靈一般的男子頭戴高高的帽子、兩手穩穩插在口袋裡閒步而行。從維葛斯沃斯樓面對街道的窗戶往屋裡看，我看見火光微弱的蠟燭透過霧濛濛的窗戶閃著輕飄飄的光暈。陳舊潮溼的夜晚空氣如一蓆薄霧包覆著整個城市，月光之中舞動著漂浮半空的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