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一本書《拒絕混蛋守則》（The No Asshole Rule ）是討論職場小人與混蛋所造成的傷害，一般人如何在險惡的職場求生，以及公司如何篩除、改造、驅逐這些損害公司利益的討厭鬼。這本書引起了廣大的迴響，效應之大，令我相當驚訝。每天我都會聽聞與回應很多痛苦、恐懼、急切的求援（也有正面的故事），數量之多，更是令我難以招架。一位同事說：「蘇頓，你已經變成混蛋剋星了，那工作需要花很多時間和精力。」有關混蛋的軼聞如雪片般從世界各地飛來，上千則的個人體驗、生存祕訣和新研究，透過電子郵件、部落格留言、陌生人來電，以及每個和工作有關的談話（無論那會議、課程或演講是什麼主題）朝我湧來。連下了班也躲不掉，我不管走到哪裡，大家都會告訴我各種混蛋的行徑：雞尾酒會、家庭聚會、美式足球賽、婚禮、成人禮、葬禮，甚至是母姐會的場合。

　　後來這樣的訊息湧入雖然減緩了，卻從未停止。光是最近一個星期，我就收到十九封主旨帶有「混蛋」的電子郵件，來信者包括紐約警官、芝加哥的星巴克員工、義大利的會計師、威斯康辛州一位努力在小公司裡落實「拒絕混蛋守則」的人事經理（她的前老闆喜歡這套守則，但新老闆喜歡抱怨，覺得落實這套守則很蠢）。我和一位好萊塢的圈內人談到和金像獎製片魯汀（Scott Rudin）合作的人如何運用混蛋管理方法。1 這位大製片家罵起人來滔滔不絕，動不動就發飆，一年換五十個助理而聞名業界。應付魯汀有個訣竅：「他討厭你看著他，最好迴避，否則是自找麻煩。」這建議倒是和某次事件相當吻合（可能是杜撰的，但常聽人轉述）：魯汀一氣之下把助理丟在洛杉磯的高速公路上作為懲罰，因為那助理從後視鏡瞄他太多次。最近這一週，我訪問一位日本記者，九十分鐘的訪談中，我幾乎都在聽他抱怨東京的老闆有多麼喜怒無常，行事不公，多麼無能。

　　這些湧入的資訊為混蛋如何幹盡壞事，以及大家如何反擊這些討厭的傢伙，提供了新的觀點。擇善固執的熱心讀者不斷提供資訊給我，希望我能把這些資訊收錄在《拒絕混蛋守則》的續集中。一位澳洲顧問問我如何應付奧客，一位紐澤西州的老師來信詢問如何對付「偽君子、真小人」的混蛋。一位天主教神父想知道應付難搞信眾的技巧。有一次我演講時，一位固執的聽眾硬要我擱著其他主題，這輩子專心領導「拒絕混蛋運動」就好。出版業也來催我寫《拒絕混蛋守則》續集。我最喜歡的來信是瓦絲蕾（Marie-Pierre Vaslet）手寫的短箴，她是法文版《拒絕混蛋守則》的編輯。瓦絲蕾以優雅的草書體問道：「蘇頓，我很快就會讀到《混蛋又胡搞了》（The Asshole Shits Again ）吧？」

　　這些壓力和誘惑促使我開始寫續集，但是這過程中發生了一件趣事。我在思考所有的故事和交談內容，並閱讀相關的研究時，發現「混蛋」不是多數員工和職場唯一關切的問題。大家所關注的，其實就只有某個焦點人物的喜怒哀樂、看法、抱負，那個人就是老闆。我發現好老闆不單會落實拒絕混蛋守則，他們還能採取多元、環環相扣的步驟，塑造充滿活力與注重人性的工作場所。壞老闆不光是放任混蛋囂張而已，他們的無能也釀成其他悲慘的後果。

　　我聽到許多混蛋小人破壞員工績效和自尊的故事，這些故事裡的焦點人物大多是老闆。例如一位業務員來信，標題寫著「罹患白血病，又被壞老闆欺負」。化療讓他逐漸失去精力，邪惡的老闆還加重他的業績目標，每天打電話罵他「無能」、「垃圾」。還有位法律祕書抱怨，她的律師上司都對她視而不見。這些自大又自私的混蛋和她擦身而過時，從來沒對她打過招呼。他們常在她的辦公桌前高談闊論，卻永遠把她當成隱形人。一位產科醫生在實習時受盡了資深醫師的輕視，害她後來每次碰到難產的個案時都沒什麼信心。

　　《拒絕混蛋守則》觸及老闆（和想當老闆者）的敏感話題，因為尊重他人是好老闆會做的，但不是唯一要的事。我想到伊利諾州一所高中的校長努力讓學校的老師「不再互相攻訐，因為你會因此變得更好，學生也會跟著變好」。她為了扭轉問題學校的情況，推動五點計畫，改變校內氣氛是其中的一部分。

　　我也想到善待護士與住院醫師的主治醫師，因為他自己當住院醫生時，就誓言不要像他上頭的主治醫生一樣，當個損人又自以為是的混蛋。他強調，尊重同仁有助於減少醫療的錯誤，因為護士和住院醫生必須能夠放心（甚至有義務）指出他和其他資深醫生犯的錯誤，不怕遭到報復。另一位醫師也指出，你不是混蛋並不代表護士就能安心指出你做錯了。好老闆不覺得光靠「拒絕混蛋守則」就能追求卓越，而是把它當成工具箱裡的一項工具。

　　總之，職場混蛋促使我撰寫《好老闆，壞老闆》一書，因為我接到太多人的來信，他們都想成為賢明的老闆，或是為賢明的老闆效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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