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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提要】
  年近百歲,在盧斯卡門精神病院住院超過半世紀的羅珊娜,在人生走到盡頭之際,決定提筆撰寫自傳,但不願故事曝光的她,卻將手稿藏在臥室鬆動的地板下。於此同時,盧斯卡門精神病院面臨拆遷的命運,資深精神科醫師葛林負責為所有病患評估,決定病患是否能重返社會。葛林醫師發現羅珊娜口中的前半生,與院方持有、由一位神父所留下的紀錄有所出入,這使得他決心探究羅珊娜被送入精神病院的真正原因……最終竟發現一個足以同時撼動兩人命運的祕密……。

1. 葛林醫師的萬用記事本
  真是災難啊。內科的溫醫師應我的要求上樓檢查羅珊娜,卻在無意間將關於醫院的事情洩露出去。我的意思是,我心底以為她已經曉得,以為早有人對她說明。果真如此,那麼訊息顯然又從她的腦海中飛散出去了。我早該放聰明點,先替她做點心理準備的。唉,我不知道要怎麼提起這話題,同時避免造成類似的後果。那些臥病在床的老婦都離開了,這點似乎讓她非常苦惱。其實,我覺得搬遷進度比預期的還要快,不過,雖然盧斯卡門的新院區即將落成,但報紙上怨言四起,說新院區可能會落到閒置荒廢的地步,這使得我們振作起來,做出最後一波的衝刺,決定最後這批病人的去留。


  羅珊娜看到我的時候,精神的確振作起來。她請我到桌上替她找那本我經過時常常注意到、非常破舊的《醫師的宗教》。她說那是她父親最愛的一本書,不知以前跟我提過沒?我說,是的,我想妳提過。我說,我想妳可能還讓我看過妳父親簽在書裡的名字,有的。
  「我一百歲了,我希望你替我做件事。」
  「什麼事呢?」我說,對她感到驚奇。她勇敢無畏地從恐慌的狀態中回復,此刻的聲音再次穩定下來,即使垂老的五官仍然布滿該死的火紅疹子。她看起來就像剛躍過火堆,把臉往熱氣一探似的。
  「我希望你把這本書交給我的孩子。我的兒子。」
  「妳的兒子?羅珊娜,妳兒子在哪呢?」
  「我不曉得。」她說,目光驟然迷濛,幾乎昏眩過去。接著她似乎搖醒自己,讓心思再次澄明。「我不知道。拿撒勒吧。」
  「拿撒勒很遠呢。」我順著她的意說。
  「葛林醫師,你會幫忙吧?」
  「會的,我會的。」我說。但一想到我從貢特神父直言不諱的證詞中所得知的事,我相當確定自己並不會這麼做,也做不到。況且,事隔汪洋大海般的久遠歲月。她的孩子即使至今仍在世,現在肯定也是個老人了吧?我想我可以問問她:妳殺了自己的孩子嗎?如果我瘋狂至此,就會用那問題來質問她。不,我不可能好言好語地問這麼一個問題,即使秉持專業態度也沒辦法。總之,她沒給我任何答案。就醫學的角度來說,目前沒有能讓我對她狀態改觀的任何答案。
  「我想你會的,」她說,眼神敏銳地瞅著我,「總之我是這麼希望的。」

2. 羅珊娜的自白
  我記得當時時值二月,天氣可怖、雨濕陰暗,是我人生中最淒慘、恐懼的日子。我那時已經懷有七個月的身孕了。我無法確定。我的身體變得如此笨重,到史德蘭丘的雜貨店裡,連舊外套都掩不住我的「狀況」。不過,我老挑週間營業晚上最後幾個鐘頭前往。在那種情況下,冬天反倒是種慈悲,因為四點以前天就黑了。


  我的體內懷著什麼,正如鮭魚成群溯流而上之後,河流裡孕育著什麼一樣。不曉得可憐的葛拉佛格河現在是否還有鮭魚。雜貨店裡閒談的話題包括河流,還有河水如何因為戰爭而淤塞,因為城上游的碼頭與港口暫時關閉,而泥沙疏浚機不再打撈大桶大桶的河泥。人們談到斯萊戈海灣的潛水艇、物資的短缺、茶葉供給的稀少,但怪的是,必健粉那類的東西卻很充足。他們可能還提過人們的慈悲之心有多麼罕見稀有吧。那時路上幾乎沒什麼車輛,雖說的確有人步行、騎著單車或駕駛輕便馬車出城來參加舞會,但小屋周邊多數晚上仍是一片沉寂。
  我只是這些事物的旁觀者。我真想知道自己在那段日子裡的名聲為何:住在波浪鐵皮小屋裡的女人、墮落的女人、巫婆,還是「精神錯亂」的傢伙?他們的世界邊緣彷彿有座隱形的尼加拉瓜瀑布,頻頻沖刷過某個女人。廣闊高聳的水牆、瀑流滾滾、水霧瀰漫。

3. 葛林醫師的萬用記事本
  我們訂好了拆除的預定日期,距離現在時日所剩無幾。我必須一直提醒自己這件事。就算醫院四處早就堆滿已裝箱並預備搬遷的物品,天天都有廂型車與卡車進出,不停將物品陸續搬離,大批的通信與紀錄早已儲存妥當,幾十位病人已經遷移,要想像這樣的結局還是非常吃力。這類事情總以瘋狂的方式進行,但出乎意料又突然地,當局竟替我那些可憐的黑衣男人找到棲身之處,正式的用語是「照顧住宅」,官方難得用了體面又人性的詞彙。有些人甚至嘗試被釋回,我差點就說釋回「人間」。當然這一切是以我的評估作為決定的依據。最終會有一群核心人員移往新院區。噢,可是我有種強烈的慾望,想替羅珊娜的病例拍板定案。


  斯萊戈的帕西.昆恩回了封信給我,表示隨時歡迎我的到訪。看來我非得下定決心處理了。他的筆調看來十分友善,於是我回信問他是否知道斯萊戈舊制皇家愛爾蘭警察隊的紀錄保存在何處,以及如果他找得到,是否能幫幫忙,在紀錄裡搜尋約翰.克立爾這名字。我無法確定,在內戰那些年引發如此頻繁的動亂、造成如此多的破壞後,這樣的祕密還會不會留存下來;就算真的留存下來,還會不會有人投注心力保護它們。

4. 羅珊娜的自白
  城市周邊的人們以冰冷的態度對待我。我想我的模樣非常狂野,活像是從泥沼吹來的東西。不用踏進城裡這點讓我感到欣慰。硬邦邦的人行道雖然震得我的胃部隱隱作痛,但我仍勇往直前,最終抵達麥科納提太太家的柵門。


  我想我渾身濕透、沾滿泥濘。我想我是的。我為了妝點自己所付出的努力,在這趟旅程之後肯定早已付諸東流。除了門邊兩側的暗窗,我沒鏡子可以檢查自己的模樣。當我往窗上一望,只見惡鬼似的奇異髮型,這對我毫無加分作用。但我又能如何?難道要默默又挫敗地循著原路回去?我很害怕,這房子讓我驚恐不已,但我更恐懼的是不按門鈴的後果。
  我往厚實的電木鈴上一按,按下時並未發出響聲,但在放手時卻聽見前廳傳來急躁的嘎嗒鈴聲。良久毫無動靜。我在窄狹的前廊上聽見自己愁苦的呼吸與心跳聲,還聽見胎兒的心跳聲敦促我繼續努力。我再次按那顆肥大的門鈕。我想像麥科納提太太的嬌小身形、她的整潔不紊,以及有如緞花一樣白晰的臉龐。當我這麼想時,門的另一邊傳來拖腳走路的聲音。門打開了,在門縫裡的就是她。


  她凝望著我。我不曉得她是否馬上認出我。她可能以為我是乞婦或補鍋匠,或是從她工作的瘋人院裡跑出來的病人。說真的,我的確算是某種乞婦,懇求另一位女人體恤我的困苦處境。離棄。那就是當時在我腦海裡鳴響的字眼。
  「妳想怎麼樣?」她說。
  我不知道要對她說什麼。我不認識任何跟我有相同處境的人。我甚至不明白自己的處境。我需要……我急著需要有人……。
  「妳想怎麼樣?」她再次問道,彷彿我要是不開口,她可能就要關起門。
  「我有麻煩了。」
  「我看得出來,孩子。」
  我試著看透她的內心。孩子。這個詞帶著美麗的力量,在門廊那兒響起。
  「我的狀況很危急。」
  「妳跟我們已經沒關係了。毫無瓜葛。」
  「麥科納提太太,我求妳幫幫我。」
  「我沒辦法幫妳。我能幫妳什麼忙?妳都把我嚇壞了。」
  這番話突然讓我頓住。我從沒想過她竟然會怕我。
  「麥科納提太太,我沒那麼可怕的。我需要幫忙。我,我——」


  我試著要說懷孕,但感覺不像是當下可以說出口的字眼。我知道我要是說出來,在她耳裡聽來,意思就等同蕩婦、妓女。我覺得嘴裡好像塞了一塊與嘴型一模一樣的木頭。一股勁風沿著小徑從我背後襲來,將我往門裡猛拋。她可能以為我想硬闖進去,但我頓時覺得雙腳虛弱得撐不住身子,以為自己即將潰倒在地。
  「我知道妳在過去也遇過麻煩。」我說,拚命回想傑克在「廣場舞廳」說過的話。但他說過什麼嗎?他要我什麼都別透露。「顛簸起伏,他說,在很久以前?」
  「住嘴!」她大叫,接著高喊:「湯姆!」
  接著她竊竊私語,彷彿脆弱得跟隻負傷鳥兒似的。
  「他對妳說了什麼?傑克對妳說了什麼?」
  「什麼都沒說。只說顛簸起伏。」
  「卑鄙的流言,全都是流言!」
  不一會兒, 老湯姆便穿著外套、頭戴帽子,現身於房屋轉角,看來好似就要溺水的水手。
  「老天爺,」他說:「羅珊娜。」
  「把她趕走。」麥科納提太太說。
  「走吧,走吧。」老湯姆說,好像我是誤闖田地禁區的小牛。
  我回到外面的人行道上。狂風沿街疾馳,恍如一群隱形的貨車轟隆咆哮、刺冷入骨。
  「走到哪呢?」我極端絕望地說。
  「回家啊,回家。」
  「我需要你們的幫忙。」
  「沒人幫得了妳。」
  「請湯姆幫幫我,拜託。」
  「湯姆幫不了妳,孩子。湯姆都要結婚了,妳知道吧?湯姆沒辦法幫妳的。」
  結婚?我的天啊。
  「可是我怎麼辦?」
  「回家,走啊。」


  我想,我當時不是用走的,而是有點勉強地拖著自己往前。過了個平緩的彎,下方的海灣漸漸浮現。有誰可以幫我?沒有。世界在哪裡呢?我是怎麼在無人扶持的情況下活在世上的?我在世上竟然微不足道到無人願意出手幫我。神父、女人與男人發出飭令,不准別人幫我,任我自生自滅,有如一頭慘遭離棄、踽踽行走的獸類。


  我往下踏上沙灘,一切好似都在舞動,彷彿「廣場舞廳」蔓延擴展,盤距了斯萊戈海灣。雨水好似巨大的衣裙,急轉迴旋、往上提飛,粗壯的水柱反覆往下猛竄,史德蘭丘與羅西斯岬之間的整片海濱與海洋,都被千百萬條灰濛濛的筆畫塗成空白。我那時心想,也許選擇取道海灘不怎麼明智。我彷彿受到天氣轉變的詛咒,腹部以及我那擁有手肘、膝蓋的小東西慘遭無止盡膨脹擴張的暴風雨撕扯。


  我知道我得繼續走下去,要是留在原地,浪潮只會湧聚進來,漫過我腳邊的沙灘,然後沿著護柱緩緩、緩緩地升起。我不敢回頭往岸上走,那裡可能會有漸漸漲起的大水。可是等潮水一高,海灘上大多的護柱都會被水淹沒,那就更不安全了,屆時那裡會變成海流與魚群的疆域。


  我將那根護柱拋在腦後,照著箭頭的方向出發,往前邁入暴風雨,一道憤怒的藍光切進暴風雨裡,有如一塊瘋狂的蛋糕。我在前方隱約(但夠明確的了)見到柯尼島的隆起,往它穩步前行。突然間我感覺有水從體內迸湧出來,一時溫暖了我的雙腿。我忍痛又走了一百多步,走到幾顆岩石與黑色海草邊,強迫自己登上陡升的小徑。要不是暴風雨一時停歇,我真不知自己該怎麼做,恐怕會在奔騰的海濤裡溺斃。沒多久,暴風雨再次像全然瘋狂的房間一樣,用海水築起牆壁、用爆鳴雷閃搭成天花板,將我團團罩住。我氣喘吁吁地躺在一群大石之間,奄奄一息。


  我甦醒過來,暴風雨仍在四周吼嘯不止。我幾乎不曉得自己是誰了。暴風雨狂嘯,帶來陣陣滂沱大雨,我文風不動地躺著,腦中浮現一種瘋狂的想法:我已經死了。可是我明明還好端端地活著。每過幾分鐘或幾小時(我已無法判斷),就會有什麼攫住我,好像從頭頂到腳趾用力擠壓我。那種劇痛似乎悄悄超過了疼痛的境界,除此之外我不知道還能怎麼描述。我狂亂地往前凝視,以為自己在傾洩如瀑的暴雨裡瞥見一個站立的人影,而且對方正望著我,但不久暴風雨就乎將那個人形掩去,不管對方是誰,我對著人影呼喊,尖叫再尖叫。一陣疼痛的震撼突然攫住我,彷彿有人用斧頭劈開我的脊骨。我的腹部有如麵包烤爐,熱氣漸漸聚集。不,不可能。時間已經飛離,改由陣痛來標記時間。夜晚已悄悄來到,讓暴風雨陷入魖黑了嗎?我瞎了嗎?現在一陣突然,來了,鮮血。我往下看著兩腿之間,感覺手臂有如翅膀一般向外伸展,準備接住從天際落下的東西。可是它並未從天空墜下,而是穿過我往下墜落。不,不,那只是瘋狂。瘋狂。我的雙腿之間只有紅通通熾燒著的炭塊,要是有東西通過,根本無法存活。在癲狂的那瞬間裡,一個小腦袋出現,下一秒則是肩膀,渾身沾滿皮屑與鮮血。一張臉、胸膛、肚子、兩條腿,連暴風雨似乎都在寂靜中倒抽一口氣,一片闃寂。我看了看,將那小東西拿起來,不假思索地咬斷臍帶。暴風雨增加強度,咆哮再咆哮,我的孩子也逐漸茁壯,似乎在如鞭急雨的黑暗裡成形,吸聚他第一口寶貴的空氣,朝著這座島、對著斯萊戈、向著我發出迷你的咆哮與細微的呼喚。


  當我再次醒來,暴風雨已然消逝,好似有人甩著禮服裙擺從斯萊戈的房間匆匆走出去。鮮血、皮屑、臍帶、胎盤。但那個小不點呢?像初生小馬一樣昏眩虛弱的我站起身。我的孩子呢?恐慌與失落的狂亂灌注到我心中。我以任何母親(人類或獸類)的狂急渴望與急躁四下張望,撥開石南的矮枝與苗木,繞著圈子尋找,呼喊求救。天空廣闊蔚藍,一路通向天堂。
  我往後倒下,臀部撞上岩石,仍然有道鮮血穩定地從身上流出來,色調暗沉的血,溫暖又深暗。我躺臥在那兒,往外凝望世界,好似頭顱遭到槍擊的女人。安靜的海灘少,沙鷗沿著漸漸退去的潮線探頭用長喙獵食。「請幫幫我。」我一直說,可是除了那些鳥兒,似乎沒人聽見我的求救。島上不是散落著幾棟避風而立的房子嗎?不能有人過來幫忙找找我的孩子嗎?不能有人過來一下嗎?


  我倒在那裡時,胸脯感覺到某種尖銳的刺痛感,我想是分泌乳汁的緣故。我現在有乳汁,我準備好了。但要喝奶的嬰兒在哪呢?在哪呢?

5. 葛林醫師的萬用記事本
  我終於在醫院搬遷的準備工作中抽出空檔,去了斯萊戈一趟。旅程明明很短,可是多年來我卻鮮少過去。春日無限美麗,但在這樣的日子裡,斯萊戈精神病院看來卻如此陰鬱,像是兩座黯淡無光的高塔。
  「很遺憾聽到你的喪妻之痛。我原本想去參加葬禮,但那天恰巧無法成行。」
  「噢,不要緊,別放在心上。謝謝你。」接著我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過程滿順利的。」
  「我想我不認識你太太吧?」
  「不,不,我確定你不認識。我是在認識你之後才認識她。」
  「嗯,所以,你在找資料囉?」
  「嗯,我一直想替羅珊娜.克立爾做評估,就是我在寫給你的信裡提到的那位病人。原因有好幾個。總之,她不太願意吐實,所以我得採取迂迴戰術,也就是走後門。」
  「我陸續替你挖了些資訊,還找到幾件東西。其實連我都開始為她著迷了。我想每個人的人生都有謎團吧。我叫助理替我們泡些茶好嗎?」
  「不了,沒關係,我不用,你喝就好。」
  「不,別客氣,」他語氣輕快地說:「你可能會感興趣的第一件事,就是皇家愛爾蘭警察隊的資料還在,而且竟然就存放在市政府裡,你相信嗎?你給我的名字是約翰.克立爾沒錯吧?對,有那個名字的紀錄,我想是在一九一○或二○年代。」
  我得坦承我相當失望。我原本希望證明羅珊娜的否認才是正確的。可是事實擺在眼前。
  「應該是他父親沒錯。」帕西說。
  「那名字不大常見。」
  「沒錯。除了貢特神父寫的古怪文件以外,那部分我也讀過了,我還查過我們院方手上握有的資料。你擔心的是,她可能殺了自己的孩子,是嗎?」
  「嗯,也不算是擔心。只是想確認是真是假,因為她本人否認這件事。」
  「噢。那倒有趣了。她怎麼說?」
  「因為貢特神父在文件裡提過,所以我問她寶寶怎麼了。我想那件事肯定就是她被送到這裡的主因。她說孩子在拿撒勒,但這樣說不大通。」


  「是啊,嗯,我想我知道她的意思是什麼。斯萊戈這邊的孤兒院叫做『拿撒勒之家』,但是老早已經不收孤兒,現在主要作為老人安養院。如果可以,我都試著把人從這裡引介過去那邊,而不是……你知道的。」
  「噢,原來,嗯,那樣滿適合的啊。」


  「對,是啊。我非得說,如果貢特神父明明知道不是事實,卻暗示這麼恐怖的事,那就非常不公平,甚至不合法了。我在心裡斟酌,試著詮釋他的話,只能得到這樣的結論:他指的是在精神上殺害孩子。當然,在那個年代,大家都認為私生子背負了母親的罪孽。我們那位富有進取心的神職人員可能就是這個意思。我想我們就以寬宏的眼光來回顧過去吧。當然,前提是最後查出她沒殺害孩子的話。」


  「你想我可以到拿撒勒之家,問問他們有沒有留下紀錄嗎?」
  「嗯,我想可以吧。以前他們對這類事情的態度非常封閉,除非你知道怎麼把他們撬開的技巧。我確定他們本能上還是傾向保密,但是近年來這類機構都受到很多各種控訴的攻擊。拿撒勒之家有不少分院,其中有些受到指控,說過去對院民施行過可怕的暴行,所以你可能會發現他們比你預期的還熱心。他們很習慣跟我打交道,而且我發現他們都一直挺幫忙的。我指的當然是修女,她們原本隸屬托缽修會。其實托缽修會這個概念還滿高貴的。」


  接著他緘默片刻。照貝兒的說法,就是在「深思」。
  「還有另一件事。為了拼湊出故事全貌,我想我可以透露給你知道。不幸的是,這屬於我們院內的機密紀錄,只能用在內部調查上,你也知道的,那類的事都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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