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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勳現場

工農素描 向日葵 麥田群鴉 奧維教堂


梵谷向日葵

我在倫敦國家畫廊,下午大約五點半鐘。

看畫的群眾已陸續散去,畫廊六點關門。

我穿過向外走的人潮,走上樓梯,走進十九世紀印象派的展覽室,穿過莫內,穿過雷諾瓦,穿過秀拉,一直走到梵谷的「向日葵」前面。

很熟悉的一面牆,很熟悉的一張畫,好幾次站在這裡,從年輕站到中年,感覺時間靜止在畫面上,年輕的激動熱烈,中年的平靜包容,都在畫面上。

一八八八年夏天,梵谷知道高更要來阿爾(Arles),梵谷高興極了,他盼望和高更一起住、一起畫畫、一起談論藝術,盼望了很久,終於要實現了。

梵谷買了桃木床,買了椅子,他剛到阿爾,沒有錢,曾經睡在地上,但是他覺得要好好款待高更,要準備一個美麗優雅的家給他。

梵谷摘了田野盛放的向日葵,帶回家,插在陶罐裡。好像要用明亮燦爛熱情的南方之花來歡迎朋友。

他寫信給朋友,描述他如何佈置房間,他也描述自己開始畫向日葵。

他覺得向日葵像最好的友誼,熱情、慷慨、燦爛、明亮、溫暖。

陶罐裡的向日葵帶著陽光的冶艷,帶著泥土粗獷濃烈的氣息。

梵谷覺得這些花斬斷了,離開了土地,仍然放散著陽光的燦爛和溫度。

他用明度最高的鮮黃做背景,好像整個畫面都是光,強烈的光,使人睜不開眼睛,一片泛白的光,使人目盲。

陶罐裡的花,離開泥土太久了,花瓣變乾,扭曲成更頑強的姿態,好像在對抗死亡,堅持色彩與形狀的記憶。

花瓣枯乾,更顯露出花瓣中央一粒一粒一排一排密密結構的葵花子。葵花子赭褐色,梵谷用顏料一層層堆疊,刻意用畫筆粘黏厚厚的顏料,形成凸起的顆粒,不像繪畫,更像雕塑,可以觸摸肌理質感,所有生命在死亡裡固執堅持存活的莊嚴質感。

在大片明亮黃色裡,少數醒目的是花蔕的綠,甚至用藍線條勾勒,使花蔕尖銳飛張,好像在空中要抓住什麼的充滿吶喊的手。

梵谷用這樣的畫迎接高更,他把這張畫掛在高更房間的牆上,表示最大的熱情、最大的愛。

梵谷一系列畫了十張左右的「向日葵」,畫到高更到達阿爾。

高更到阿爾是一八八八年十月二十八日,他們相處了不到兩個月。十二月二十三日梵谷手拿剃刀跟在高更身後,高更落荒而逃,梵谷用剃刀割下自己的耳朵。

「向日葵」也許是梵谷燃燒自己的方式,徹底而純粹,他劇烈的愛的形式,生前使人懼怕,死後卻令人震動。

我們害怕這樣的愛,我們又渴望這樣的愛。梵谷的「向日葵」書寫出世人的矛盾。

(2007年6月18日倫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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