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六月，我專程到舊金山聽愛爾蘭樂團U2的美國巡迴演唱會，步入中年，深覺想做的事就得趕快去做，否則可能也就永遠地錯過了，因此，繼九個月前訂了演唱會的票後，又早早買了大聯盟巨人隊在AT&T球場的兩場主場球票，還特別挪了一天，搭加州火車（Caltrain）到史丹佛大學。

　　第一次到史丹佛是一九九七年，才走下觀光巴士，在大門口就立刻被接駁公車上的大面車廂廣告給震懾了，那是一張畢卡索的黑白照片，皎白的頭顱下一雙子彈般的眼球，旁邊一行小小的字：「Think Different」；在那個網路剛剛發達，但也並非彈指即辨的年代，我和同行的友人都知道：這就是賈伯斯重回蘋果的宣言。

　　再來到史丹福，蘋果已是一家超級企業了，而且，賈伯斯在帕拉奧圖（Palo Alto）市的住所，那座英式莊園離我們剛下車的月台不過五、六千英呎之遙。沿著校園卵形大草場行去，二○○五年時，賈伯斯就是在這兒的體育場，發表畢業生演講，吐露了三個私密故事：被生母棄養、被蘋果逐出、罹患癌症，總結以一句「青春無敵」似的自我體認「Stay Hungry, Stay Foolish」，期勉年輕人勇於追求「讓自己有感覺」的生活，而非賴活在別人所設定的人生裡。

　　這篇演講，自然是後續iPhone、MacAir、iPad三個新產品最佳的廣告文案，蘋果迷買這些產品，把玩著、思索著、撫觸著之餘，想到這都是賈伯斯先個好幾年也琢磨過的過程，因而，彼此間就不單純只是供應商和消費者的關係，而是一種求索「該如何過生活」的知性友伴交流了。

　　傍晚搭車北返舊金山，車廂內一群群綁著橘色頭巾的巨人隊球迷，多是放暑假的年輕學生，在他們的iPhone或iPad上更新電子郵件或臉書──剛剛，也許是我這一輩子離賈伯斯最近的時候，不管是空間上的，還是時間上的。

　　循著《賈伯斯傳》，我再次回到那個六月的下午，感到自己潛進了賈伯斯的後院，辨識了所有創意的來歷：原來，「身體的經驗」是一切主體性的起源，他和羅丹一樣，當手指體驗了就要說出來──你體驗了，也就確信了；不同的是藝術家用銅，而賈伯斯的最新材料則是位元與觸控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