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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SA緣起
PASA傳道人
PASA奧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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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序曲 漫滋慢味的餐桌人生
01 PASA,正在發生中……
02 回歸原味的感動
03 直覺與想像構築的味覺世界
04 原味調味方程式
05 在青醬剩菜中悟道
06 簡單就是美
07 菜園啟示錄
尾聲 來自一杯一食的滿足
感謝金革唱片提供背景音樂
《日月傳說-大衛阿肯史東/黛安阿肯史東 超凡精選》
  PASA緣起
   漫滋慢味的餐桌人生 作者江冠明

  醞釀「PASA 廚房」的生命歲月,彷彿詩人惠特曼在田野中漫步的詩,帶著赫曼.赫塞小說漂泊悠遊的鄉愁,穿越奧德賽史詩的天空,徬徨在杜甫與李白千山萬水間,漫遊於泰戈爾《園丁集》的浪漫歌聲中,讓一切思緒如晨霧般飄浮在庭園涼亭間。

  碎蒜切菜片肉之間,凝視刀形,思索刀法力度,頓悟禪宗當下即是的人生片刻,歡喜的是訪客露出笑容說:「沒想到這麼簡單就讓食物原味呈現!」看見客人眼神中的滿意喜悅,也許,我是以飲食渡化眾生的禪師。

  一天,用橄欖油慢火爆蒜末,時間緩緩流過,耐心等待鍋中物變成金黃色,二十分鐘後,豁然領悟「慢」的哲學。

  當金黃色蒜末加入培根繼續慢火慢炒,培根油脂和大蒜橄欖油展開第一階段的「慢調味」。培根顏色逐漸變成金黃,再轉為赤紅,此時加入切丁的茄子,繼續慢炒成泥,茄泥與油脂的融合,進入第二階段的「慢調味」。到了第三階段,加入厚片茄子炒熟後上菜。

  不加鹽和任何調味料,單純融合橄欖油、大蒜、培根的風味,以三十分鐘時間,讓茄泥和茄片組合成多層次的味覺美感,因而醞釀出PASA 廚房的「慢火哲學」|這正是PASA 原味調味美學的緣起。

  無意中發覺慢火燻烤的奧祕,在燻與烤之間尋找熱度的臨界點,摸索掌控食物原味的火候。烹調時,觀察放慢的火,品嚐味道的層次變化,探索臨界邊緣狀態的料理想像力,源自於過去田野調查的耐性、攝影的觀察力、實驗創作短片的創意、寫作的敏銳度,以及越界跨界的人生漫遊哲學。

  慢慢做菜,慢慢上菜,吃完一道再做一道,以及慢慢用餐的生活方 式,逐漸發展成「PASA 廚房的慢食文化」。

  時間會讓食物入味,人生不也是如此--細細體會與感受,也正是生命入味的歷程。慢慢品味人生,漫漫遨遊世界,在功利主義的社會價值中,「漫.慢」是異端反叛,也或許是邊緣地帶的心靈革命。慢食何嘗不是一種人生棒喝呢?是速食浪費人生,還是慢食消耗生命?慢與快的生命哲學價值該如何衡量?

  我是個流浪廚師,開了一家漂泊廚房,安排了一次次的隨遇餐聚,有如一場場沒有劇本的野台戲。如果人生能夠繼續如此,我會像寫小說或散文那樣繼續創作PASA 饗宴。在過往的人生中,我從不曾想過要做菜,因緣際會在拿起與放下之間,拿攝影機的手,也是拿廚刀拿筆拿油漆刷的手,而前世更或許是拿槍拿鋤頭的手,這是人生無常之常的漫與慢。

  客人用餐前,我享受擺盤布置之間的寧靜;客人離開後,獨自清洗碗盤,享受讓心靈從饗宴的歡樂沈寂下來的寧靜。挪一張躺椅,仰臥星空下,緩慢入睡,讓心靈回到漫漫的夢中世界。待晨曦喚醒,到都蘭灣游泳,慢慢划水,自由式左右手交替三下再換一口氣,慢慢吐氣,慢慢向前方游去,呼吸順暢後,再改成四次交替再呼吸一次。

  也許,我的生命就這麼隨著呼吸緩慢下來,醞釀出漫滋慢味的 PASA 世界。

改寫於二O一一年初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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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ASA傳道人
作者江冠明
   文化工作者。自一九九九年隱居都蘭山中,經營民宿及只接受預定的私人廚房——PASA廚房。他在融入東海岸在地生活圈後,抱著「即興」、「玩」與「實驗」的作法,創立慢食生活體驗的新樂園。曾四度獲得國家文藝基金會寫作補助。

  一位解嚴前參與反對運動的抗議青年,曾經陶醉於實驗電影紀錄片,也出版過原住民歌謠及社區傳播學術專書。十二年前,他自我放逐到台東都蘭,從無限蔓延的漂泊漫遊,到整理老屋、開荒種地,選擇以勞動來定性的誠實生活方式。
與山林海濱為伍,住與食就地取材,朋友拜訪山居,即興下廚做菜,從未學過廚藝的他,發展出一套慢慢烹調、慢慢用餐,慢慢感受原味、慢慢體會自然和生命的「慢漫」飲食生活。

  近年來,作者在自樂之餘再度跨界,投入烹調、庭園及民宿,分享慢滋慢味的心得。他建立的PASA廚房、PASA海岸民宿空間成為慢食生活體驗的新樂園。他的料理全是自創,食材取自當地時令,他對廚藝有著與生俱來的敏銳天份,用心生活、用心料理,使得他的PASA廚房與民宿遠近馳名。

  本書是作者落腳都蘭山中,在荒山野厝的涼亭裡,偶然下廚作菜而創立PASA廚房的故事,也是他研發食材、食譜的心路歷程,獨特、充滿野味。書末還附有十幾道食譜,供讀者實作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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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ASA奧祕

■隨興、隨喜──泰式蔥爆羊肉&泡菜炒山豬肉
  偶爾朋友來訪,炒蔥爆羊肉片,加沙茶醬、魚露、泰國醬料、咖哩粉隨意調味,泰式蔥爆羊肉就此誕生。搭配自然簡單的沙拉──小黃瓜切片,手撕萵苣,拌點橄欖油、鹽,擠二顆新鮮檸檬,再加顆柳橙,料理手法即興。

  我原是料理的門外漢,小學時雖常看祖母和母親做菜,但從來沒學過也沒做過。大學畢業前不曾下廚,更沒看過食譜,畢業後對美食興趣缺缺,也不追求美食的滋味。年過四十隱居都蘭山,懶得出門,沒錢請朋友用餐,不得已下廚,東煮西烤南煎北炒,竟然烹調出意外的樂趣。

  一回臨時來客,冰箱空空的,僅剩冷凍半年的山豬肉,沒蔥沒菜,只好加入韓國泡菜拌炒。朋友說:「酸辣泡菜炒肉片入味,搭啤酒絕配!」從此經常來電預約,還帶著友人一起來小酌,這時冰箱裡有什麼做什麼,即興下廚、隨意烹調,成為山居生活插曲。

  做菜像遊戲。到菜園拔蔥,蔥分兩半,左手掰一半按住,右手拔起另一半,然後把土回填,讓蔥繼續生長。教朋友摘蔥洗蔥切菜,熱鍋,用油蒜醬汁拌炒肉片,肉半熟時,下蔥快炒幾下,蓋鍋大火燜個二十秒,讓肉汁醬汁蔥汁交相入味,蔥綠潤,肉熟嫩,秀色可餐。

  在田裡任意拔菜讓朋友感覺不可思議。他們問,不需向主人打招呼嗎?事實上,我偶爾會將羊肉片悄悄放進鄰居冰箱,他們則會把青菜掛在我的竹籬笆上回禮,有時沒去拔蔥,鄰居還會笑說怎麼那麼久沒來偷蔥。我喜歡山林間的禮尚往來。

■意外的和諧──九層塔牛排
  二OOO年間,舊識來訪,以廉價羊排浸紅酒十分鐘,放碳火上烤,沾大蒜辣椒醬油。二年後改用紐西蘭小羔羊排、厚二公分的牛排、羔羊腿,慢火燻烤後,灑點玫瑰鹽,邊烤邊吃,邊喝酒聊天,吃上兩、三個小時,中間再加烤青椒洋蔥大蒜生肉魚乾燻肉,一個碳火烤爐玩出不同菜餚風味。

  在台東開Kasa咖啡店的Even和David也住在山上,一回路過,臨時邀請一起用餐,他們覺得有趣,不久邀我到店裡擺攤,賣一夜露天碳烤牛排。

  那是二OO一年,台東濱海公園仍很荒涼,沒什麼店家,David撿舊木料DIY修理破農舍,種草皮搞庭園,玩出波希米亞風的庭園咖啡館,成為台東大學生與文化人出沒的場所。

  當時我沒有碗盤,買二十個木製小砧板洗淨晾乾,刷上橄欖油後再曬乾,反覆五次,讓木板吃油,變成帶著淡淡橄欖油氣息的餐具,牛排油漬不會印在木板上,吃完後,砧板洗過便可再使用。

  第一次擺攤,菜色很簡單,湯和麵包由Kasa供應,我負責主菜烤牛排和沙拉。燙蘆筍、小玉米冰鎮,當作佐菜沙拉;向肉商進二十片約二公分厚的Choice牛排,前一夜先放冷藏室解凍。

  解凍後的Choice牛排烤五分熟,肉汁清淡有甜味,肉質鮮嫩有咬勁,放在鋪了九層塔葉的砧板上,薄鹽醬油摻二滴米酒,再加切碎的九層塔葉當醬汁,清香自然。食用時,切牛排時也切到下方鋪的九層塔,九層塔的香氣與葉汁沾在牛排上,讓牛排產生獨特的風味。

  稍晚,素菜館主廚下班來Kasa聊天,看見醬汁問:「醬汁跟誰學的?」向他解釋,台東夏天很熱,西式黑胡椒磨菇醬過於油膩,奶油氣味重,會掩蓋牛排原味,猜想也許九層塔牛排比較能呈現清新的滋味。主廚朋友搖搖頭說:「有自信的大廚才敢大膽嘗試,究竟是誰教你的?」一味認定有高人指點。

  那天我穿戴日本廚師小圓帽和白圍裙,人生第一次廚師裝讓人誤會是廚師。

■綠蔭中下廚
  遷入第一個農舍時,第一張餐桌在漂流木涼亭下,廚房在農舍左側廂房,下雨天在廚房裡,天晴在涼亭下,黃昏後在庭院露天用餐,燒堆柴火,仰望滿天星斗。

  當時做菜隨興隨意,有什麼做什麼,冰箱隨時冰些食材,朋友來訪先來電話,路上帶些魚、肉、紅酒、高梁、威士忌……等。即興餐會每週一、二次,隱居山林兩、三年裡,新朋友愈來愈多,下廚隨興無負擔無壓力,菜餚無章無法無門無派,充滿無拘無束的野趣風格。

  二OO四年,移至深山裡的第二個農舍,周圍一公里沒有其他農家,我喜歡那種孤獨寧靜的隱居生活。這個農舍勉強能棲身,浴廁門窗破舊不堪,庭院四周荒草漫漫無邊。八月開始花時間整理農舍周邊的芒草,十一月遷入,那三個月裡,一面整理,一面慢慢構思,打算在農舍右邊大石頭旁蓋一間涼亭,當作書房、客廳,或是看書、喝咖啡的休閒之所。

  一天,傾盆大雨,一群人擠在農舍廳堂,燭光昏黃迷濛,氣氛浪漫,由於熱烈的友情助興,不吃牛排羊排的人也吃了,不敢吃五分熟的人讚歎肉汁鮮美甘甜。

  那晚所有人都喝了香檳、白酒、紅酒,在微醺醉意下,一切美感High到最高點。就這樣,連續兩天都在我家用餐,幾乎掏光所有能耐和功夫,變化出不同菜色;忙碌兩天,換來兩瓶英國傳統泥媒燻製的經典威士忌。臨走時,他們說:「如果有時間,下次我們來七天連吃七夜,看你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隔年秋天,回收第一棟農舍涼亭舊木料,搭建第二棟農舍的新涼亭。那原是個破舊的鐵皮工寮,我和工人阿春兩人重新整地,埋了八根刷過機油保護的六寸木柱,請木工用木心板釘屋頂,再貼上刷柏油的油毛顫,地面則鋪上枕木,釘上回收的長條木板當地板。有了雛型後,再買一塊漂流木,送到製材所裁成兩寸或三寸厚的木片,找朋友幫忙做成一張漂流木餐桌兼書桌。

  在屋前的庭院裡,則鋪滿十五公分厚的碎石子,下雨不會泥濘,烈日時不像水泥地那樣熱氣逼人;農舍前方挖了半月形水池,養些鯉魚,調節庭園氣氛。農舍附近還整理了一塊菜園,種植薄荷、迷迭香、肉桂等香草植物。

  後來,又用第一棟農舍回收的石頭布置步道,在涼亭四周種了美人蕉、香蕉、姑婆芋等植物,山風吹來,蕉葉隨風搖曳,心情豁然開朗。從涼亭望出去,綠蔭遮蔽了刺眼的陽光,即使烈日當中的夏天也涼爽無比。鄰居說香蕉屬陰,房屋周圍不適合種植;有人認為香蕉不雅,不適合做庭園植物,但我喜歡這些綠意盎然、自然親切的植物,適合遠走他鄉的流浪庭園。

  時光飛逝,香蕉樹逐漸長大,串串綠香蕉高掛樹上,朋友來訪時常順手摘下食用;石頭旁的姑婆芋長出闊葉,迎風搖曳,景色讓人心情舒坦。隨手種植的薄荷、迷迭香,信手拈來泡些花草茶,帶來意外驚喜。

  隱居都蘭,處處皆風景,如此貧窮的快樂人生哪裡找?剛遷入時的一片荒地,經過半年苦心營造,新農舍的庭園菜園逐漸成形,也成為往後朋友來台東必訪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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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力推PASA
  • 他寫PASA廚房每道菜色,過程的描述彷彿禪宗語錄,兼具哲學和文學的張力,令都市俗人自慚形穢。——孫大川
  • 《漫滋慢味•PASA廚房》帶給人的不只是味蕾的愉悅回憶,而是一種將飲食美味、個人風格、鄉野景緻、人情溫暖,巧妙融合在一起,令人難忘的人文與美學經驗。——張茂桂

風箏與滑翔翼
孫大川 Paelabang danapan 行政院原住民委員會主任委員
  冠明是我見過的朋友當中生命力最旺盛的一位,他始終保持對許多事物的好奇與熱情,並從不吝嗇將自己歸零,投入另一個對他來說可能是完全陌生的領域。出入之間雖不至於說是毫無掙扎、困惑,但他那頗為自戀又容易自我感覺良好的性格,總是讓他很快地走出死蔭的幽谷,迎向一個被他「說」得有生有色的世界。冠明實在是一個很幸福、很自主的男人。

  1997年他放下台北的一切瓜葛,住到我台東故里pinaski部落。我沒問他原因,按我對他的瞭解,詢問一個浪子為何要去流浪,本身就是一件荒謬的事。打從80年代末期他扛著一架厚重的大攝影機,和一位小助理闖進我東吳大學哲學系的研究室起,我便強烈地感受到冠明是一隻大風箏,總是乘著風高高揚起,繫住的線又緊又難以駕馭。果然,在台北相處期間,他充滿熱情和自信參與我們山海文化雜誌社的各項活動,橫衝直撞於紀錄片、社造、原運、學術辯論等大大小小的場合之中。他下筆既快又有主見,不但批判漢人學者的立場,對原住民知識菁英的挑戰也毫不手軟。可以想見,像他這樣一隻東飄西盪又難以駕馭的大風箏,當然不可能歸屬於任何一個group。那一年的東移,應該是他對都市和所謂學術圈各種各樣虛矯框框的厭倦。他不想跟台北玩了!族人告訴我,不知何時來了一位皮膚白皙、體態頗為健美的白浪,戴墨鏡、穿短褲、露大腿在部落遛狗。兩年之間,他和我的部落族人保持著若即若離的關係,大風箏顯然還不想把繩子放下來。

  後來我知道他搬到「人文薈萃」的都蘭,一個靠海、迷人又閒慢的阿美族部落。名叫「都蘭」,非常能相應那些厭惡「體制」者的情緒。其實那個時候都蘭早已聚集了一堆大大小小、各式各樣、奇奇怪怪的風箏。我們的「大風箏」會在此一待十年,他雖說當時只是隨興選擇閒置農舍落腳,但照我看來,這多少帶有幾分必然性。卑南族都蘭山的神話傳說裡,也提到大風箏,敘述兩兄弟與山下古遺址主人一場驚心動魄的恩怨情仇。都蘭山原來就是放風箏的地方。

  談起PASA廚房,冠明強調他的慢食慢味,主張一種素樸原汁的減法哲學,並反覆見證他那無心、即興、當下的調味禪悟。那些往來於PASA廚房的可憐的都市人,羨慕冠明對野性的狂熱,欣賞PASA調理出爐的美食中所溢出的既自在又自由的風格。但,當這些身負家庭事業乃至於國計民生之重責大任的都市朋友,慨歎地表示退休後也將歸隱山林時,冠明一眼就看穿說這些話的人恐怕永遠達不到自己的期待;因為他們根本不是風箏,他們「腳踏實地」到完全不敢離開地面,這是我們大部分人的宿命。

  其實,要當風箏並不是一件那麼容易的事。首先,你必須要有一種本事,在毫無依傍的情況下,仍然有生活的能力。沒有錢、沒有科技,單憑自然所賦予的本能,便能充滿安全感地應付周遭的挑戰。冠明初到都蘭,自己動手動腳接水管、種樹、修籬笆、蓋涼亭、搭廚房、做餐桌…....,看清書本知識、職業知識和生活知識的差別。這是要成為風箏的第一步。其次,你必須常常保持自我感覺良好,避免自我虐待。冠明懂得欣賞自己,總是有辦法將自己的情況和看法用非常吸引人的方式表達出來。二十多年來,我很幸運常有機會或在深夜、或在午後接到他的電話,聆聽他像個大孩子一樣,興奮地朗讀他剛寫給某雜誌社的新作,並熱烈地補充闡釋自己的觀點。這是要成為風箏的第二步。最後,也可能是最重要的是慷慨。對時間、對成本、對感情、對自己所擁有的事物的不計較、若即若離,隨時可以做歸零的處分。冠明從做紀錄片、參與原運、寫後山音樂、搞民宿、弄廚房,甚至對待自己的婚姻,都能舉重若輕、揮灑自如,他是一個對自己、對別人都非常慷慨的人。他是風箏。

  坦白講,我認為無論從民族性格或歷史遭遇來看,原住民比冠明更有條件成為風箏。他們保有豐沛的自然本能,自我接受度高,又慷慨粗放,不斤斤計較;長期的歷史潰敗,也讓原住民無可歸零。都蘭部落聚集那麼多來來往往的原住民風箏,當然不會是偶然的事。但令我好奇的是:為什麼唯獨冠明的風箏得以虎虎生風、近悅遠來?原住民朋友「即興」了半天,既弄不出PASA,且疲軟猶若扯不高的風箏。其中的差別到底是什麼?問題常在我腦海縈繞。

  仔細回想二十幾年來冠明的生活軌跡,逐漸體會到他浮沈漂泊的浪子生涯,背後其實有他積極、自負又不服輸的一面,他的即興和流浪是充滿自主性的。我愈來愈認知到冠明之所以看起來像隻「大」風箏,是因為他根本不是風箏,他其實是滑翔翼,對風向和氣流有著精準的掌握,起降不假他人牽線,隨緣卻自主。不僅如此,冠明的隱居既不槁木也不死灰,透過網路和筆耕,他有他自己和主流社會對話的方式與管道。他喜歡且擅長說故事,讓人聽了也想跟他一起去流浪、去隱居。他寫PASA廚房每道菜色,過程的描述彷彿禪宗語錄,兼具哲學和文學的壓力,令都市俗人自慚形穢。

  我因而對冠明開始有另一番期待,想請他設計一套課程,就像他教授「民宿學」一樣,為我們散列在台灣各地的原住民風箏上課,教導我們怎樣從風箏轉變成滑翔翼,大家一同自主的去流浪。


都蘭有PASA:「飲食即存在!」
張茂桂 社會學者、大學教授
  都會的文人雅士與老饕客,如果到現在還不知道台東都蘭山中有傳奇的PASA廚房,那可要多注意了。一位來自台北的江冠明已經在此自建農舍、悠閒慢活快十年,而他嚮往「原味、減料」的烹調與田園山居,一不小心就征服了各方訪客的味蕾。

  冠明是肉食者動物(吃素的人不要靠近),他最初靠「紅酒羊排」,發展出碳燒慢烤的絕活,繼之又研發了令人垂涎的獨門「青醬」,甚至挑戰自己的極限做出驚奇的「野菜素麵」,令很多遠地聞風而來的挑剔美食家也感覺驚艷,嚐過的人都說讚!從來沒拜師學藝的他,個性爽朗喜歡招待朋友,又做菜又寫文章,特別是當他處於微燻的狀況。「美味」拉近了理性與感性,都市與山野,朋友與陌生人,是他進行溝通的橋樑。而這本書似乎正要揭開他的江湖一點訣,把他的遊戲般的廚藝與生活體驗,寫成「食譜」,彷彿應證了「料理鼠王」劇中 ”Anyone Can Cook”的名句。

  「食譜」究竟是什麼?食譜記載關於烹飪使用的原料與料理方法。可是究竟是關於「誰」的烹飪呢?傳統的家常菜多靠口傳,媽媽的美味用不著食譜。食譜現身最早的歷史,並不是因為平民百姓的需求,而是為滿足宮廷貴族無止境的挑剔胃口與地位炫耀。17世紀後半歐洲出現新興的資產階級,有錢大戶更開始用「宴會」、「舞會」來「比闊」、「鬥場」。近代社會從封建而資產階級化,無意間誘發了第一波的「食譜」的大眾普及與流行。

  其實東西方追逐奢華美味,誇富擺宴的情形相差不多。傳說中大清皇朝的「滿漢全席」是經典代表。在帝國瓦解後,熊掌魚翅、鮑魚燕窩,百道山珍海味「名菜」在20世紀港、臺二地也借題發揮,成為有錢人爭奇鬥豔的華麗宴席。

  時空流轉,1960年代台灣開始工業化,打破農業生活與傳統束縛。年輕婦女進入工廠成為作業員,或者進入都市服務業,「女強人」也不再是小說的夢想。離鄉少女對自由戀愛與白馬王子的渴望,對婚後的小家庭的欣羨,從學校到職場的快車道,無意間讓很多人喪失了「家傳的媽媽手藝」。而正在此刻,「台灣電視公司」的開播(1962),不但創造了「瓊瑤式」的七點通俗劇,同時也創造了傅培梅在電視教做菜39年的傳奇,導致今「培梅食譜」仍被廣大華人社會奉為家庭廚房的經典。彼時的兩項流行,愛情劇與電視烹飪,不約而同地伴隨者台灣中產家庭與「職業女性」誕生,標誌著嶄新時代的降臨。

  台灣在90年代所經歷的全球化與民主化體驗,也悄悄地改變了我們的飲食品味。前者帶動了都市人對異國飲食的欣賞,後者激發出強調本土化與個體性的「創意」料理。而冠明的《慢滋慢味•PASA廚房》的出版,或多或少也反映2000年後的另外一種「新台灣人」的面貌:他們經歷過80年代後社會運動的狂飆,逐漸厭倦政治的反覆與勾心鬥角、工商社會的勢利與掠奪、都市的緊繃與拘謹、甚至對學術研究的框架也覺得虛矯。好像冠明在當時似乎是「沒有選擇」的「選擇」,在獲得碩士學位之後不知不覺地走上了「自我放逐」之路,彷似隨浪而擱淺在東海岸的漂流木。但誰料得到轉眼間,他不但發現自己正「粘」在都蘭的土地上,而且生長成一種自由自在、隨興烹飪、回歸原味、在田園勞動中尋求滿足的鄉野生活。《慢滋慢味•PASA廚房》帶給人的不只是味蕾的愉悅回憶,而是一種將飲食美味、個人風格、鄉野景緻、人情溫暖,巧妙融合在一起,令人難忘的人文與美學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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