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消失中
過去我們一向把「工作外包」和「機器代工」視為兩種不同的現象──探討和研究這兩種現象的是兩群不同的經濟學家、科技專家和政策專家。其實,這兩種現象相互緊密交織,代表同一個巨大現象的兩個層面。
目前,工作的兩種結構性轉變──把工作委由機器代勞,以及在資訊科技輔助下將工作外移的趨勢,戲劇化改變了生產過程中資本投入和勞力投入所占的比例,工業化國家的勞工要求提高薪資的能力,也因此大不如前。
在二十世紀上半葉的勞工運動中,企業勞工組織起來為勞資之間的所得分配問題,與資方抗爭。但如今科技驅動的改變扮演了更重要的角色,不但影響工作的未來,也決定人們可以從工作中得到多少報酬。當雇主可以選擇:(1)乾脆關廠或結束營運,外移到工資低廉的國家另起爐灶,或(2)用機器人或自動化系統取代勞工時,過去採取零和觀點的爭辯方式就不再奏效,也毫無說服力。
在遭到裁員的歐美工人眼中,自動化和工作外包帶來的衝擊基本上沒什麼差別。從工廠老闆的觀點來看,海外生產和機器代工都能提升生產力(無論把新技術用在既有的工廠或海外生產基地都一樣)。
政府決策者通常都把這樣的結果視為成功,因為大家總認為生產力提升是進步的象徵,卻沒有看到這個過程對就業的巨大衝擊,在這些號稱生產力提升的國家裡,許多企業僅僅在名義上是當地企業,而且這個趨勢如今愈演愈烈,以致於勞工在未來經濟中扮演的基本角色,變得十分不明確。
全球經濟緊密連結,使工作外包和機器代工的現象同時都變本加厲。舉例來說,今天新興經濟體和開發中國家,都加速將大量工作委託智慧型機器代勞,因此不久前才從先進工業國家外移到開發中國家的工作,已開始消失不見。
在海外投資設廠,複製西方國家的工作模式,和注入經濟學家所謂的「技術資本」,其實大不相同──技術資本雖然會提升企業和產業的生產力,但無論在工廠外移的工業化國家或吸引西方企業設廠的新興經濟體,長期下來都會因此而減少大量的工作機會。
低工資國家的勞工最初受惠於新增的工作機會,後來透過他們的努力,生活水準日漸提升,於是開始要求更高的工資,接著也漸漸面臨被取代的危機,因為工廠老闆為西方企業代工賺到錢以後,會購置效能愈來愈高、價錢卻愈來愈便宜的機器人和自動化設備。全球電子大廠富士康就在2012年宣布,將在兩年內採用一百萬個新的機器人。
地球公司一方面加速整合,另一方面又積極採用相互連結的智慧型機器,形成正向回饋環路。換句話說,貿易和投資促使全球經濟高度連結,加上機器代工盛行,這兩股趨勢會相互強化。
談到機器代工對就業的衝擊時,我們有時會誤以為每當出現重大技術突破時,突然之間相互連結的智慧型機器就取代了大量人力,導致某類工作完全消失。但其實更常見的情況是,雖然網路連結的智慧型機器取代了大部分工作,但僅存的少數員工由於懂得充分發揮機器的效率,生產力也大幅提升。
所以,還沒被取代的少數工作,薪水較高,但相對的也需具備運用新科技的新能力。如此一來,大家更容易誤判機器代工帶來的整體衝擊,以為只不過是重覆大家過去習以為常的型態──舊工作逐漸消失,更好的新工作取而代之。
但今天不同的是,在科技發展的上升曲線中,我們已經來到更陡峭的坡段,而且不同的產業都出現相同的趨勢,形成的集體效應大幅削減了各行各業的工作機會。此外,許多員工也都缺乏新工作所需的技能。
新公司紛紛誕生,他們利用網路,以低成本和高效率,仲介各種外包工作。成功的線上人力仲介公司oDesk執行長史華特(Gary Swart)表示,各行各業的外包需求高漲,包括「律師、會計師、財務主管、甚至經理人」。
機器代工的趨勢也開始衝擊新聞業。西北大學智慧資訊實驗室(Intelligent Information Laboratory)的兩位主持人創辦了Narrative Science公司,他們利用電腦演算法分析體育競賽、財務報表和政府研究報告中的各種統計數據,並自動產生文章,供應報章雜誌。其中一位創辦人漢默德(Kristian Hammond)任教於麥迪爾新聞研究所(Medill School of Journalism),他告訴我,他們的業務快速擴展到許多新興的新聞領域。執行長法蘭柯爾(Stuart Frankel)指出,在他們公司上班的少數真人寫手已經轉型,他們設計新聞的模版、架構和角度,讓電腦演算法據以嵌入資料,進行分析。如此一來,他們「可以寫出數百萬則新聞報導,而不是一次只寫一則新聞。」
無論在已開發國家或新興經濟體,加速運用機器智慧,以及把工作外移到低工資國家,都進一步造成所得不均的現象。勞工丟掉飯碗,收入減少,而技術資本增值過程的獲益者,收入卻愈來愈高。
(摘自本書第1章,完整內容,請見《驅動大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