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兩個人之間最短的溝通途徑是直接交談。
我有一次向全校師生發送一份電郵,結果收到一個學生的覆文,主旨是「如何真正地與我們學生溝通,笨蛋」。我回信給他,兩個人透過電郵展開對話。事實顯示,雖然我和他的電郵溝通效果都不怎麼高明,可是我們能夠一起「交談」,就已經使情況為之改觀。
與廣大群眾溝通的傳統做法,像是在禮堂舉行大會或向全校發送電郵,有時確有必要,可是我愈來愈喜愛兩個人直接交談的簡單明快。這是高度寬頻、投入、互動和「昂貴」(我也得考慮財務因素)的溝通方式。但是,我發現這是領導人真正擁有的最偉大工具,也是切實把信息傳達給對方的最佳機會。
就像有位同事最近在開會時說的:「少報告,多討論。」大家都想交談,可是在大型場合,甚至在網路上,都很難做到這點。我還在當教授的時候,就經常在教室裡或演講廳的座位之間走動,以更接近學生,並與他們對話。
我剛到RISD的時候,很喜歡使用部落格和電郵,現在卻試圖盡量少用。因為我不可能親自與每一個人見面,我經常要求屬下當面把信息傳達給各部門的人。雖然與直接發電郵相比,這種做法似乎更為複雜和缺乏效率,信息在傳達過程也可能變質,可是我們通常能夠親切地妥善傳達。無論如何,親自傳達的複雜信息,經常讓人感覺比較愉快。
> 圍著營火交談的溫暖,在網路上不可能感受到,可是歡笑(LOL)絕對是真的。
在網路遊戲「第二人生」(Second Life) 最熱門的時候, 我曾接受美國記者兼作家哈肯柏利(John
Hockenberry)訪問。我的網路化身笨拙地「走下」一些樓梯,與另外大約一百個網路化身一起「坐在」一個禮堂。雖然在一大堆虛擬人物中看到「自己」,讓我多少對這個活動產生一些關連,可是總覺得少了一些什麼。
畫面上的每一個細節,從接近水時會變濕的一條條髮束,一直到可以看到東西隨著微風、甚至冷氣飄動,都非常講究。但是,虛擬世界雖能讓人為之神迷,卻無法傳達擁抱所傳送的體溫、真實笑聲的細微變化,以及同時同地共處形成的見面三分情。
表情符號是用以矯正電郵呆板枯燥的有趣嘗試。我們很難想像一家大公司的領導人發出附有微笑符號的電郵,可是如果沒有這類符號,就很難體會電子信息背後蘊含的情緒。
表情符號是在1980年代「被發現」,因為必須把頭偏向90度,才能看出:-)
或8^)這些符號形成的笑臉。那個時候,我在MIT的指導教授還遵循老套,在已經有人用符號表現笑顏的地方,規規矩矩地用文字加上「(微笑)」。這種做法雖可表現微笑符號的用意,卻缺乏後者的俏皮。這個點子還不錯吧?(微笑)
> 真正的溝通,是藉由發現你自己的某個部分「必須」與別人的同樣部分連結,才能進行。
2008-2009年全球金融危機期間,我在學校裡做了許多報告。我親自精心設計幻燈片,直到我覺得它們能夠完美地傳達報告要點為止。但我後來發現,聽眾未必注意我製作的圖像,卻對我講話的語調產生直接反應。
全球商業網路諮詢公司(Global Business
Network)共同總裁兼未來學家布勞(Andrew Blau)曾經教我一招:他以演講人身分進入會場時,都會假定這些聽眾不懂英語,即使他是在美國發表演講。這一點提醒他,他的語氣、手勢、聲音強調的重點都很重要,使他更可能成功地溝通。這使我更加相信,你說什麼、你提出什麼數字或圖像都在其次,真正重要的是你給人的印象。
在傳達信息上,情緒是一種無法測度的未知數:過度表現情緒,可能惹出麻煩,也可能正合乎當時的需求。在不當時機向無意尋開心的聽眾說笑話,換來的可能是一片冷場。相反的,我有一次在學校的年度獎學金午餐會發表簡短談話,談到有個領獎助學金的學生,當初收到RISD的錄取通知時,他的母親居然哭了起來。他問母親為什麼難過,她回答說:「因為我們沒有能力送你上這所學校。」
我講這個故事的時候,激動得差點說不下去。我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後來特別向一些聽眾致歉。其中一位聽眾含笑低聲向我說:「我準備增額捐助獎學金。幹得好,繼續加油。」
也難怪當今許多領導人經常面無表情,有如機器人。這是為了保護自己,免得受到誤解或予人錯誤感受。但是,不論想傳達什麼信息,我學到必須傳達的最重要一點,就是尊重。這是任何溝通的先決條件。發掘、了解和掌握對每一位聽眾應得的尊重,是真正溝通的起步。
> 精細是能夠引起注意的微妙技藝。
設計師的做法和想法,大部分隱藏在細節裡:他們做無數微妙的決定,為本身想表達的信息賦予能夠掌握觀眾想像的能力。例如,一封信要怎麼寫才能變成「設計品」,有許多選擇:紙張的質地、使用的墨水、選定的郵票,當然還有發信人的筆跡。
我參加美國藝術家莫金教授(Richard Merkin)的追思禮拜,看到一些彷彿被當成最重要珍寶來創作的信件,從珍貴的郵票和貼紙,一直到他那古怪的手寫字體。這些作品讓我想到,相形之下,要讓電子溝通達到這種微妙和意涵深度,是何等困難。
有人試圖把這種技藝引進現在的電子信息,例如特別製作的問候、回條或內嵌影像。但是,任何曾收到用漫畫字體呈現的過度俏皮電郵的人都知道,這些嘗試很快就流於俗氣和過度複雜。我發給學校人員的電郵中,衝擊力最大的一封是把我手寫的信拍照,以影像方式傳送出去。當然,這一招對眼睛不好的人不管用,不過我從各方反應看出,大家都在尋求人的味道。
他們會尋找手上的泥土和不規則形式等微妙跡象,以感受人的精神。微妙是生活的房間裡的一種灰塵,不能與污泥混為一談。
我曾看到教務長謝夫林表現極度高超的微妙溝通手法。為了就策略規劃程序的推出預作準備,我們開了好幾次會,討論這種程序應予人何種感受,以及應該達成哪些目標。正式開會當天,我們正準備開始時,她提出一個奇怪的要求:「約翰,可不可以給我幾個橘子?」
我從不拒絕這種古怪要求,隨手拿了一個橘子給她。她把橘子丟給一個與會者,並請對方「用一句話告訴大家,你為什麼來這裡」。對方照做如儀,會議就此展開。她請這個人把橘子丟還給她,她接住後,把橘子丟給另一個人,提出同樣的要求。
橘子就這樣在會議室裡被丟過來,丟過去。我不僅看出潔西的臂力過人,也看到會場逐漸出現微妙變化:每一個人都連結了起來。等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接過橘子,現場氣氛已經很熱烈,可以發揮積極作用。我向一個組織發展專家講過這個故事,而他認為橘子的味道,對形成凝聚力可能也有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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