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生活 替小人物發聲
吳念真從未學過正統編劇,劇本對白寫來卻句句深植人心,總是讓觀眾哭得死去活來,他說自己藉由「閱讀生活」取材。他從小學三年級幫村裡人代筆寫信,到經常尾隨母親到河邊洗衣,「聽來」一群查某人嘰嘰喳喳對話,「我的性教育也都是從那邊來的。」
吳念真筆下的小人物都是真有其人,「要寫誰,就找一個我熟悉的人物放在腦裡想」。這也是吳念真喜歡啟用素人演員的原因,「他們的演技不是被訓練出來,而是生活過來的」,無論是經常合作的林美秀,或是過去曾演出電影《多桑》的蔡振南,都是不像演員的演員,「有這樣的演員也是導演的幸福,」吳念真說。
創作書寫 宛如心理治療
除了擅長借鏡他人生活,精準地捕捉甘草人物生活的辛酸,吳念真的真實人生也是血淚斑斑。在經歷父親、弟弟、妹妹先後自殺,他試圖從憂鬱症的泥沼爬出來,「感謝上帝給我兩件事情,一個是閱讀,一個是書寫,不然我早就瘋掉了。」吳念真形容自己情感壓抑,就像是「老一輩的男人」,面對家中一連串打擊,他難在眾人面前落淚,卻總在夜深人靜時「自責」。「我連寫劇本的時候,都會寫到掉淚。」
有一回,《印刻文學生活誌》的客席總編輯季季向他邀稿,他利用一個晚上翻找出對弟弟(因賭博欠債自殺)的記憶,寫出短篇小說《遺書》,卻在交完稿的隔日、在前往法鼓山演講的途中,不自覺地在沿海公路嚎啕大哭,「創作說不定也是我的一種心理治療。」
與人為善 賺多少天注定
影評人黃建業曾以「充滿豐富的社會感觸及對本土底層生活濃厚的同情」形容吳念真的作品。他即使偶爾在臉書上發表對社會事件的感觸,也引起超過四十萬臉友關注,還被票選為「網路上最被信任的人」。不過,他說,「我也很意外,網路是年輕人的世界,為什麼大家會選一個六十多歲的阿伯呢?」他打趣說,「我常常很多話就這樣丟出來,或許大家覺得我講話很直接,代替他們說出心裡想講卻不敢說的。」
吳念真從未因其成就而志得意滿,認為能夠賺多賺少都是「天注定好好」。他感慨自己的親人一個個走了,這輩子最怕「虧欠人家」,始終將身邊朋友都當成親近的人對待,「人生苦短,與人為善,珍惜人與人相處的緣分。」吳念真如此感性的說著。
(策劃:張瑞昌、江家華 執筆:江家華)
知識份子傲慢誤國,最糟糕
近年台灣社會充滿了苦悶,吳念真開砲:「台灣最糟糕的就是知識份子誤國。他們在位置上時一直掠奪,並沒有真正奉獻。他們很傲慢,永遠不承認自己不懂,也不聆聽平民百姓的意見。」「一個政府博士太多,不是好事,而是悲劇。」
「知識份子應該要奉獻,而不是掠奪。」吳念真以先前造成民怨滿天的eTag收費系統為例說,自己天天開車經過高速公路,看到工人在安裝鐵架,心想,如此細密的工程,經過那麼長時間規劃,怎麼這麼草率上路?他不必看報紙,就知道會出事。他質問:「如今鬧出這麼大紕漏,那些主其事者會不會良心不安?不會啦!」
吳念真直言,eTag出包後,那個老闆竟然說「你可以不要用啊!」老闆又問:「你不用eTag怎麼上高速公路?」吳念真說,這就是「傲慢的無知」。「知識份子最悲哀的就是,自己做錯了都不承認,還認為自己是在貢獻。」「我不想去批評,不好的政府一定會被替換;如果不好的政府不被替換,這群老百姓就是呆頭鵝。」吳念真感慨說,「這麼多令人生氣的事,實在抱怨不完,即使抱怨,也沒人屌你!」
吳念真隨口唸出一段廣告詞,大意是「官員總是跟我們說,艱苦是暫時,未來有希望,也有影啦!不過,辛苦的都是百姓,有希望的是伊大家。啊沒做卡醜,阿婆浪貢(落跑),日子照常過得油洗洗。哪像我們做工的人,一分五毛都要自己掙!」這段廣告詞充分顯示了底層老百姓的苦悶。
儘管看不到希望,吳念真還是勉勵大家,挑一件自己能做的事去做,「能在一方小土地種上一棵花, 我們就種吧! 」
(執筆:謝錦芳、江家華)
(本文為節錄,完整內文請見《人生雙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