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像來源:《Bazaar哈潑時尚雜誌》國際中文版提供/林炳存攝影

許芳宜
拉芳.LAFA舞團創辦人暨藝術總監

  對我而言,追尋舞蹈的極致是一種「態度」, 極致,是一種自我的要求,也就是做到自己的最好。

   極致如果說得出來,或許將是一個終點, 說不出來,或許因為沒有底線;我希望蓋棺論定那天,才為自己畫下那條線。

   過去二十多年的舞蹈之路,我經常面臨黑暗時刻,前途不可知,內心滿是恐懼,孤單無助;但憑仗著不知哪裡來的憨膽,我硬是咬緊了牙,一直一直走下去,因為我知道,前頭有光,有我熱愛的舞台。

   一九七七年我進入宜蘭市女子國小。與大多數台灣小孩一樣,大會舞和大會操是學校生活的一部分,也是我的舞蹈初體驗。小學四年級,可能是突發奇想吧,我對媽媽說我要學跳舞,就和住在隔壁的同班同學一起加入了李寶鳳老師的鳳羚舞蹈社,也開始了我的舞蹈啟蒙課程。

   我原本是個膽小的人,怪的是,儘管每回都要來這麼一段暗夜驚魂,我就是不顧一切地想要去上舞蹈課;也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做累,總是最早到教室、最晚離開,沒課時就向老師借教室來自己練舞;同樣一支舞,別人練一遍,我可以練上四、五遍。

遇見舞蹈,生命找到了出口

   說來我的家庭背景並沒有藝術基因,父親白手起家,勉力維持家庭生計;母親是位傳統女性,全心全力照顧一大家子的衣食生活,當然沒有餘力提供孩子藝術或美學方面的薰陶。

   我對於表演藝術的喜愛,似乎是天生的,從小在報上看到體操選手的相片就會剪下來,覺得他們運用身體的方式真美。對演員也很感興趣,那時還不懂什麼是青衣、小旦,看到野台歌仔戲演員梳頭、化妝,只覺得好帥、好有個性。進了鳳羚舞蹈社之後,我開始參加各種舞蹈比賽。第一次演出的經驗很神奇,上台前我緊張極了,心情劇烈翻攪,儘管強裝沒事,手心卻在流汗,雙腳也在發抖;想不到的是,一上了台,燈光亮起、音樂響起的那一剎那,我立刻覺得自己變了一個人,好像成了另一個角色,一個比現實生活讓我更有信心、更有安全感的角色。

   小時候的我,大大的眼睛,又高又亮的額頭,照片裡看來總是板著臉,好像永遠氣鼓鼓的。沒錯,從小我心裡似乎就有一股莫名所以的氣,不知該往哪兒宣洩。我的功課一直不好,雖然很用功,卻讀不出好成績來,在同學之間常覺得抬不起頭,直到遇見舞蹈,澎湃的能量才找到了出口。

   台下的我害羞退縮,總希望自己是個隱形人;上了台卻一派自在,好像大家注視我是應該的。對於燈光我有很強烈的感受,聚光燈打在我身上的那一刻,化了妝、穿上戲服的我,似乎就「變了形」;這時的我覺得自己是充分釋放、無所不能的。

  儘管父母親曾經反對我以舞蹈為志業;儘管這條路漫長而孤獨,沿途充滿了黑暗、未知和恐懼,但二十多年來,我依然像當年那猛踩腳踏車的小女孩,不顧一切,往前奔去,甚至不怕和這個世界不一樣。因為我知道,前頭有光,有我最愛的舞台。